晚间季善做了火锅,以羊肉汤打底,把半肥瘦的羊肉和鱼都片得薄薄的,放进去烫上几秒钟,便捞起来蘸了芝麻酱吃,再配上鱼丸肉丸和蔬菜粉丝,吃到最后她和沈恒都直嚷嚷‘好撑’。
翌日睡到大天亮起来后,季善与沈恒吃过早饭,便收拾起行李来,来时是三包,回去时却是五包都不止。
还不连一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譬如砂锅碗碟之类的,怕路上马车太抖,给抖碎了,季善便都送给了掌柜娘子的。
饶是如此,二人依然收拾到快交午时,才收拾妥帖,到柜台退了房,结清了房钱,上了早已约好、按时来客栈外接他们回去的马车。
却不防车老大去城里绕了一圈儿,接上了其他事先约定的客人后,当日在清溪出发时,当面嘲笑过沈恒却反被气走的小眼睛与鞋拔子脸竟也赫然在列。
只不过二人都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已是彻底蔫儿了。
见了沈恒与季善,也没再出言不逊,甚至连那日因沈恒包了车走,弄得他们只能第二日才赶到县城,自谓耽误了时间,还发过狠下次见了沈恒,一定对他不客气的账,也没打算再算了。
毕竟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次一多半又是考不中的,偏沈恒却听说三场考试状态都极好,三场考试都是提前交卷,他本来学问就好,夫子都经常赞的,看来这次是真要中了。
那小眼睛与鞋拔子脸自然更不敢再造次了,毕竟指不定哪日他们就求到沈恒名下了呢?
他们不惹事儿,沈恒自然也不会理他们,一路上都护着季善,以防她被挤着抖着了,一直在极力让她坐得舒服些,倒是没觉得多难熬,就到了清溪了。
不想却是刚下车,就见沈树已满脸是笑的跑了过来:“四弟、四弟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沈恒与季善不防沈树竟会来接他们,都满脸的惊喜,沈恒先就道:“三哥,你怎么来了,你来多久了?不会这两日都在这里等着吧?”
沈树先接过了他手里的包袱,又让他接过了季善手里的,才笑道:“就今儿午后才开始来等的,我算着时间,你们可能就这两日便会回来,还当怎么也得明后日的才回来的,不想你们今儿就回来了,爹娘和全家人也可以安心了。”
很想问沈恒考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虽然看沈恒的气色精神都极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好像不一样了,到底还是怕那个万一。
因只能趁沈恒不注意时,以眼神询问季善。
季善接收到沈树的眼色,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忙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沈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四弟妹的样子,四弟应该的确答完了题,指不定考得还不赖,那就真是太好了,自家这次指不定真要大宴宾客了!
沈恒已道:“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哪里用得着三哥特意来接,本来这阵子春播就忙,三哥还得忙自己的活计,还得照顾家里,这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季善忙也笑道:“是啊三哥,自家人实在不用这么见外。爹娘这些日子都还好,家里一切也都好吧?好在三哥今儿才开始来守着,没耽误太多的时间,不然相公心里怕是更得过意不去了。”
顿了顿,“我们别在这里吹冷风了,先回家吧,早些回去见过爹娘,爹娘也能安心些。”
沈树笑道:“对,先回家,有什么话回了家再说也不迟,走吧。”
便一马当先往前走去。
季善与沈恒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路上,沈恒问起家里春播的事儿来,“爹这些日子没下田吧?偏我是既没时间下田,也的确不会种,也只能辛苦大哥二哥三哥了。”
沈树道:“爹倒是几次想下田,都被娘和我拦住了,怕他又咳嗽。大哥二哥是因此要辛苦些,可给爹娘种田本就是我们做儿子的应当的,爹娘如今拢共也只那点儿田地,至于你和四弟妹的,四弟妹不是给了钱吗?那大哥二哥都是拿钱做事,也算不得辛苦了,至多四弟妹哪天做顿好吃的,让大家伙儿饱一饱口福也就是了,你这半个月不在家,大家可都想念你的手艺了。”
既已分了家,在沈恒没考中秀才之前,他和季善总得吃饭,那他们那八亩田地便荒不得,必须得按时播种收获才是。
可沈恒与季善哪里会种田,又哪有时间种田啊?
也不能仗着情分,就让沈九林和沈树给他们种,那姚氏宋氏怕是又得有话说了。
季善便想出了个主意,给沈石和沈河按时价,请二人帮他们种,如此便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所以沈树有此一说。
季善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明儿就做一桌好吃的,让全家人好生吃一顿。正好我这次带了好东西回来,大家伙儿应当都会喜欢的。”
“那敢情好,四弟妹都说是好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了……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口水都要来了……”
三人说笑着,不一时便到了家。
沈树走在最前面,嗓门儿又大,往里吆喝一声:“爹、娘,四弟和四弟妹回来了——”
等后边儿沈恒与季善刚上了自家的台阶,路氏与沈九林已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二老都是满脸的紧张,路氏更是冲上前便抓住了沈恒的手:“老四回来了!快让我瞧瞧,瘦了……这些日子肯定受苦了吧?”
沈九林则是迭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路氏还在打量沈恒,细看才发现儿子并没自己想象的那般憔悴,反而精神气色都极不错,衣着也干干净净,人也利利索索的,心里悬了半个月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半回去。
忙看向季善笑道:“善善,恒儿细看倒也没怎么瘦,肯定都是你照顾得好的功劳,反倒是你,瘦了不少啊,这些日子肯定累坏了吧?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
季善忙笑道:“娘千万别这么说,本来就是我应当的,我也没瘦,天天吃了饭就在客栈里坐着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反倒还胖了呢。相公也挺好的,题也都答完了,整体都算得顺利,您和爹只管安心吧。”
路氏既一眼瞧得儿子平安回来了,最悬心的事不必悬心了,自然第二悬心的事——沈恒此次到底考得怎么样,便顺位成了第一悬心的事。
只她不敢问沈恒,怕他还是没考好,怕刺激到了他,还想着不然待会儿找机会问季善也是一样。
不想季善反倒先说了这事儿,她一直都陪着恒儿的,自然比谁都更清楚恒儿考得怎么样,尤其她还是当众这么说的,并不怕刺激到恒儿,可见恒儿这次是真不但顺利考完了试,考得应当还不错!
路氏霎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善善,恒儿他、他真把题都答完了吧,真、真……”
一旁沈九林也是满脸的激动与紧张:“老四媳妇,你没有哄我们吧?老四他真的、真的……”
当日沈恒与季善前脚才离家,后脚路氏与沈九林便已开始坐立难安,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劲来了。
尤其二月十二那日,老两口儿简直连气儿都快要喘不上来了,就怕沈恒又跟三年前一样,就怕忽然就有人上门来送信儿,让他们家立时打发人去县城接沈恒去。
哪怕明知就算沈恒真又跟三年前一样了,消息也得迟上两三日才能送到家里,他们依然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
惟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恒儿在善善的帮助下,已经能答题,人也健壮多了,早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还是别自己吓自己的好。
还是过了两日,又过了两日,直至算着时间,第一场已经考完了,第二场都开始了,依然没人送坏消息到家里来,那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路氏与沈九林才心下稍松,能吃得下饭,也能勉强睡个囫囵觉了。
整个家里的气氛也才因此渐渐轻松了下来。
可究竟沈恒能不能考完三场,有没有考完三场,又具体考得怎么样,就得他和季善两个当事人,尤其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所以路氏与沈九林问的是季善,满脸紧张看的人却是沈恒,定要听到沈恒亲口回答了他们,才敢相信。
好在沈恒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笑着应道:“爹娘放心,我真把题都答完了,答得还不错,除了第一场刚开始时有点小小的紧张,之后便再没紧张过,毕竟在家里已经考过那么多次了,真上了考场,其实也没太大的差别。倒是其他考生,有第一场就被抬出去,也有出了考场就嚎啕大哭的,所以我考完第一场,就对娘子说,她对我简直恩同再造呢!”
路氏一张脸这才笑开了花儿,“答完了就好,答完了就好,以你的学识,只要能把题答完,想来……”
到底不敢把话说太满,又看向季善道:“善善,要是这次恒儿和咱们都能心想事成,娘就是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也心甘情愿!”
季善忙笑道:“娘千万别这么说,不是才说了,本来就是我应当的吗?何况都是相公自己勤学苦读的结果,我至多也就只帮了他这么一点点儿忙而已,更多还是在他自己,您真的别再夸我了,我要不好意思了。”
沈九林听得沈恒亲口说自己答完了题,也是喜笑颜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问沈恒,“那恒儿,你、你有几分把握……”
话没说完,已被路氏给打断了:“他爹,问这些做什么,没见孩子都累了,且先进屋吧,有什么话等孩子们歇过了,缓过来了,再说也不迟啊!”
招呼沈恒季善,“老四,善善,都先进屋去吧,老三,你给我拿一个包袱吧。”
沈恒却是笑道:“娘,没事儿的,爹难道不能问一问我考得怎么样啊?怎么说呢,整体都还行,若是不出意外,这次应该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
适逢姚氏宋氏也在屋里听得沈恒与季善回来了,怕公婆不高兴,忙也带了孩子们出来迎二人。
至于沈石沈河,却是吃了午饭碗一丢,就下田去了,还没回来。
正好就听得沈恒这话儿,姚氏与宋氏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与酸妒。
老四竟然说‘这次他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他以往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连试都考不完好吗,这次却不但考完了,还敢说这样的话了,难道,这次他的要中了?
那娘和四房还不定得得意成什么样儿,以后季氏的尾巴也不定得翘多高呢……
宋氏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哪里会料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不过老四也未必真就有这么好的运道,有五六分的把握,不就是没有四五分的把握吗?
一件事没出结果之前,本来就是这样,一半可能成,一半可能不成,他这话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所以,不到真出了结果那一刻,一切都有可能,别到头来,锅盖揭太早敞了气,结果馒头没能蒸熟,那才真是现了她的眼呢!
这般一想,姚氏宋氏心里方好受了些,面上当然始终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只笑着给沈恒和季善打招呼:“四弟、四弟妹,你们回来了。”
又让各自的孩子叫‘四叔、四婶’。
沈恒与季善也笑着给她俩打了招呼,季善还拿了自己在县里买的糖出来给孩子们吃。
一家人这才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进了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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