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一路笑着到了厨房里,果然周氏与路氏已经配合着做了好几个菜,汤也炖得香味直飘了。
她见周氏还在翻动着锅铲,忙上前笑道:“娘还在做什么菜呢,要不我来做吧?我也好久没做菜了,只怕手艺都生疏了。”
周氏与路氏见她情绪比方才好了何止一点半点,知道小两口儿这是说完体己话儿了,对视一眼,也都霎时满脸的笑。
周氏先就笑道:“就这一个菜了,起锅就可以开饭了,家里材料有限,这一顿就凑合着吃吧,等吃完了,我再去菜场买两只老母鸡回来,给姑爷好生补补……”
说着见季善已忍不住在伸手偷嘴吃了,嗔道:“也给你这个不省心的补补,总算知道饿了呢?成日里这也吃不下,那也没胃口的,一天天的吃得比小鸟儿还少,能不饿吗?快别偷吃了,再吃一盘子都让你吃光了,洗了手端菜吧,肯定大家都饿了。”
季善却是又偷了一块儿红烧肉放进嘴里,才笑得眉眼弯弯的洗手去了。
等娘儿三个把菜都端上了桌,杨嫂子回来了。
瞧得厅里果然多了一个人,虽然黑了也瘦了,但的的确确是沈恒无疑,立时也红了眼圈,与季善道:“我就说沈相公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回来吧,沈娘子还不信,现在总信了吧?真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又与沈恒道:“沈相公,沈娘子这些日子真是受苦了,您既回来了,以后可得好生补偿她,好生待她才是!”
沈恒笑着点头:“我肯定会好生补偿娘子,以后也会加倍待她好的。彦长兄和杨大哥这会儿是去府衙了吗?真是有劳他们了,这些日子也多亏有你们主仆照顾我娘子,只有等忙过了这几日,我再好生答谢你们了。”
杨嫂子忙破涕为笑道:“我们二少爷的确往府衙去了,听得沈相公回来了,我们二少爷高兴得什么似的,连手里的茶杯都打了呢。等再三向沈三爷确定过,沈相公的确平安回来了,便忙带着我当家的,往府衙给府台大人报喜去了,又让我立刻回家来,瞧瞧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连行李都顾不得收拾了。”
一旁季善忙道:“行李肯定还是要收拾的,家里也没什么可忙的,杨嫂子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就一起吃了,便先去收拾行李吧,我相公既回来了,家里的人总不好再继续占着你们的屋子才是。”
杨嫂子摆手,“没事儿,客栈的屋子我们还没退,行李放里面丢不了的,回头再去收拾也是一样。不过我已经吃过饭了,那沈娘子你们先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着收拾一下啊。”
说完不等季善挽留,已转身大步往厨房去了。
季善叫了两声叫不住,只得作罢,招呼沈九林路氏和大家伙儿都坐了,吃起饭来。
却是除了季善和沈恒,谁也顾不上自己吃饭,都比赛着似的往沈恒碗里夹菜,很快便给沈恒的碗堆得高高的,连面前的小碟子也很快堆满了,路氏与周氏还一边夹菜,一边不停的说着,“恒儿,吃块儿红烧肉吧。”、“姑爷,还是先喝碗鸡汤吧……”、“这个炒鸡蛋好克化,恒儿你要不先吃点儿炒鸡蛋?”、“我觉得还是该吃点儿素菜,荤素搭配一下……”
看得季善直好笑,本来也有给沈恒夹菜的意思的,见实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便一边笑着,一边安心吃起自己的来。
谁知道等沈恒的碗碟实在装不下了后,路氏与周氏竟很快又把“魔爪”伸向了她,又开始比赛着似的给她夹起菜来,“善善,你也该好生补补才是!”、“就是,这都瘦成啥样儿了,以后必须顿顿给我肥鸡大鸭子,必须一个月之内,就给我胖回去!”
这下季善笑不出来了,只得干笑着学沈恒的样子,认命的埋头苦吃起来。
等一家人吃完了饭,刚收了碗筷去厨房洗,沈树带着叶大掌柜到了。
饶叶大掌柜早练就出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真亲眼瞧得沈恒果然平安回来了,还是没忍住也红了眼圈,握了沈恒的手便哽声道:“沈相公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明儿就去玄宁寺还愿!”
季善在一旁听得笑道:“您老难不成还去玄宁寺烧过香许过愿呢?这不是女人家才会做的事儿吗,您老这样一个人物,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了?”
叶大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笑道:“谁难道规定过我就不能信这些不成?心诚则灵,因为我心诚,真不愿望就真这么快便实现了?”
虽然自沈恒出事以来,叶大掌柜并没表现出太多的难过与痛惜来,可他心里到底有多难过与痛惜,却只有自己才知道。
一来再过不久便是恩科的秋闱了,沈恒这次再下场,指不定便能中个举人回来,成为一名举人老爷,都够资格去吏部等缺出仕了,那有了这样的东家,他们飘香还有什么可怕的,纵使罗府台明日便擢升走了,他们也不用再怕聚丰楼和其他明里暗里忌恨他们飘香的宵小之辈了;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沈恒与季善那么恩爱,那么情深,却忽然说走就走了,于季善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而叶大掌柜说句托大的话,早在心里把季善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了,瞧得季善那般痛不欲生,甚至还寻了短见,心里岂能不难过揪心的?
偏当着所有人,乃至季善的面儿他都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还要给所有人当主心骨,必须随时都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让大家看了才不至于跟着乱。
也就只能偷偷去一趟玄宁寺,把自己的难过、痛惜还有揪心,都告诉给菩萨,再求一求菩萨,能保佑奇迹发生,沈恒能平安回来了。
倒不想,菩萨竟真显灵了!
叶大掌柜到底不欲多说这事儿,笑着应过季善后,便岔开了,继续与沈恒道:“瞧沈相公黑了这么多,也瘦了这么多,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沈恒忙道:“我还好,虽然说来惊险,但其实并没吃多少苦头,那日我被洪水卷着,越冲越远后,很快就没了知觉,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就把之前与季善说过的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大略也与众人说了一遍,末了道:“因为只能一路走回来,所以多耽误了些时间,也让大家伙儿多担心了几日,都是我不好。”
沈九林与路氏等人这才知道了在他们痛不欲生的时候,沈恒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忙都道:“这如何怪得你,你能这么快便找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不靠走的,难道让你飞不成?且别说这些了,回来了就好!”
“那对老夫妻真是好人啊,回头我们可得备了重礼,去人家家里好生道个谢才是。”
“这便是好人有好报了,正是因为有沈相公毫不犹豫的跳下河去救人在先,才能有那对老夫妻同样毫不犹豫的救援沈相公在后啊……”
“总归真的是万幸,万幸姑爷是被冲到了支流的小河里去,也万幸姑爷遇上了那对老夫妻,要是真被一路冲进了湔江里去,或是被冲到了根本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那就真是……,我回头也得去给菩萨好生上柱香,好生磕个头才是!”
大家都感叹庆幸了一回,季善又趁机问了沈树一回吃过饭了没,得了沈树肯定的答复:“在飘香里让叶小掌柜追出门,硬塞了几个夹肉的饼子,还给硬塞了两个鸡腿儿,吃得饱饱的呢!”,方放下心来。
孟竞主仆带着钱师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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