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刚进了通往内院的垂花门,红绡便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大奶奶,我们小姐一直等着您吃饭呢。”
“是吗?”季善笑起来,“她是等我吃饭,还是等我去通风报信儿呢?倒是难为她,陪我饿到这个时辰,那快走吧。”
一行人遂鱼贯去了罗晨曦院里。
果然罗晨曦正守着满桌子的菜在发呆,听得季善终于回来了,忙起身笑道:“善善,你可算是回来了,肯定饿坏了吧?快过来吃饭,我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炒虾仁,你要不先喝碗汤?”
一旁红绫已知机的在带着个小丫鬟,把扣在盘子上,好让菜肴保温的碗都给揭下来,撤掉了。
季善上前坐了,才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晨曦你就该自己先吃啊,等我做什么。”
罗晨曦先叫了红绡端水来她净手,方道:“我一天到晚都在房里坐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操心,连动得都少,根本就不饿。况你可都是为了我,才又是受累又是饿肚子的,我连等一会儿你吃饭都等不得了,也太没良心了吧!”
季善晲她:“小嘴儿这么甜呢?真是心痛我才等我的,不是因为想向我打听什么呢?不说实话,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罗晨曦立马笑得一脸的讨好,“哎呀,主要真是心痛你,才等你吃饭的,旁的都是附带的啦……”
季善就“噗嗤”笑出声来,“我就知道,某人是无事献殷勤。那还等什么,还不给我布菜呢?”
“啊?哦哦哦,好,马上服侍大奶奶啊。”罗晨曦便忙起身拿了筷子,给她夹起清炒虾仁来,又忙盛了碗汤给她,还要给她夹鸡翅膀,“都说吃了鸡翅膀会梳头,那善善你可得多吃些才是。”
说得季善哭笑不得,“那你岂不是要吃无数的鸡翅膀才顶用了,我好歹还会梳几个简单的发式,你可连我都不如!”
不过的确饿了,也就顾不得与她多说了,埋头大口吃起菜来。
罗晨曦见状,也吃了些,却是心不在焉,好容易估摸着季善吃得有六七分饱了,到底再忍不住小声开了口,“善善,那个……方才你见到……他了吧?觉得怎么样?你们又说了些什么呢,你这么久才回来,肯定说得都还算投机吧?”
季善吃得差不多了,端了汤碗喝了几口咽下后,才擦着嘴巴揶揄罗晨曦道:“难得你忍到现在才开口,好吧,那我不卖关子了。我对妹夫第一印象也挺好,长得好,懂礼节,说话听起来也有条有理,显然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不怪那么容易就赢得了我们家大小姐的芳心呢!”
“哪有!”
罗晨曦脸越发红了,“那、那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呢?爹有考他吗?师兄呢,又说了什么?他又都是怎么作答的?好善善,我心里急得很,你就直接告诉我,也别笑话儿我了,好不好?”
季善见她满脸娇羞中也掩饰不住的紧张与着急,决定不逗她了,笑道:“恩师没考他,只是问他昨儿才来过,为什么今儿又要单独来拜访?他说昨儿人多口杂,有些话不方便说,所以今儿才会再来的。然后就把之前许你那些承诺,又当着恩师、相公和我的面儿,郑重的再说了一遍,请恩师只管放心的把你交给他,他绝不会食言,绝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罗晨曦惊喜道:“真的?他既当着爹的面儿也敢那样说,足见诚意了,爹这下总可以安心了吧?”
季善点头道:“恩师和相公都觉得他难得,不过我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你?他就见过你三面,与你相处不超过两个时辰,真就能产生那么浓烈的感情吗?实在他对你好得太难以置信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让我不当面问清楚了,实在不能真正安心。”
罗晨曦忙道:“那他怎么回答你的?”
抿了抿唇,“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偏就是我?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真值得他对我那么好吗?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出身实在不算好,家族还人丁单薄没助力,反而负累一大堆;我自己也只中人之姿,还既不聪明也不能干,哪里值得他对我这么好了?我本来还想过,要写信去问问他的,可纸都铺好,墨都磨好了,又不敢下笔了,怕……”
季善忙嗔道:“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啊,你的美好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也配得上这世上任何男子,怎么就不值得他赵穆对你好了?我之所以问他,可不是贬低你,只是太在乎你了,所以不希望你冒一丝一毫的险而已。”
顿了顿,“他说他第一次见你时,你笑得纯粹又阳光,就那一眼他便已经被打动了,因为他身边从来没有人笑过,他自己更没有那样笑过。之后跟你接触了你两次,越发了解你后,他就更心动了,大抵你们的缘分是上辈子就注定好的?还以他已故亲娘的名义发了誓,为你付出性命都觉得皱一下眉头,如此不但恩师和相公、便是我,自都是无话可说了。”
罗晨曦早已是转低沉为喜,不待季善话音落下,已急急道:“他、他当真这么说啊?还以他已故亲娘的名义发誓?他可真是,怎么能打扰了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的清净呢?”
季善笑道:“某人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还‘他可真是’,好歹责怪人要有点责怪人的样子吧?”
罗晨曦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红着脸道:“我哪有嘴巴咧到耳根。那待会儿他们散了席,他、他就要回去了吗?”
季善道:“恩师特地让我备了火锅,说昨儿大姑爷没怎么吃,今儿可得补回来,还说昨儿也没有好生喝几杯,今儿爷儿几个要好生喝几杯才是,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且散不了。我还与你师兄说了,抽个空儿与恩师说说,让妹夫去师母灵前上香磕头之事,毕竟之后几日客人一多起来,可就未必能有今日这般清闲的机会了。若恩师同意的话,指不定晚上也要留妹夫吃了饭再回去了。”
罗晨曦忽然抱了季善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讨好,“善善,那、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
可惜话才起了个头,已让季善无情的抽回手臂,断然拒绝了,“不行!在恩师的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敢帮你们见面,你以为恩师已经对妹夫很满意了,就会真待见那即将抢走自己女儿的小混蛋了?不可能哈,恩师心里一年半载都过不了这个坎儿,你想把他今日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恩师的好感给全部抹杀掉,就尽管作吧。”
说得罗晨曦讪讪的,“人家又没说是要见面,你就知道人家要说什么了?不见就不见嘛,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以往跟师兄腻歪起来,简直能晃瞎人的眼,结果却一点也不能将心比心……再说我又不是要怎样,就只是想着远远的看一眼而已……”
季善呵呵,“我跟你师兄那是成亲后才腻歪的,你这个能比吗?再说了,不还有几日,就能光明正大的见面,以后日日都能在一起腻歪了么,至于急着这几日呢,多的时间都等过来了。好了,我吃好了,得去看着人、对着单子给你装嫁妆了,大后日就要铺妆,抬到码头去装船了,我忙得很,可没时间跟你磨牙哈。”
说完起身不由分说闪人了。
余下罗晨曦看着她的背影,怄得直跺脚,“我话还没说完呢。”,转念想到她方才转述的赵穆说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捂住脸,笑起来。
季善去到给罗晨曦堆放嫁妆的空院子看了一回,见负责的管事与媳妇子们都正对着单子该装箱的装箱,该打包的打包,都是一副小心仔细的样子,很是满意,拍了几下掌,笑道:“连日大家都辛苦了,等大后日大小姐铺妆时,再给大家发一个大大的红包,怎么样?”
众人便都欢呼起来:“多谢大奶奶。”
季善遂又大概计算了一下嫁妆的抬数,确定装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抬完全没有问题,便是到了京城,这份嫁妆也足够看了,才笑着出了装嫁妆的院子。
迎面就遇上了向嫂子,“大奶奶,老爷他们已经散了,我才带人收拾好。现在老爷带着大爷和大姑爷去了后边儿给夫人上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您看要不要早些把晚上的菜色安排好,以防老爷留大姑爷用了晚饭再回去?”
季善听得罗府台果真带赵穆去给罗夫人上香了,不由暗赞了一声沈恒‘干得漂亮’,方笑道:“自然要安排好……中午老爷喝得高兴吧?既然老爷高兴,那更得安排了。不过中午吃得油腻辛辣,晚上最好清淡些,中午我和大小姐吃的虾还有吧?那做个龙井虾仁,蒸个鲈鱼,再做个一品汤锅,配几样时令小菜也就差不多了,主食就粥也备些,面也备些吧,大姑爷是京城人,应当更好面食。”
向嫂子笑着应了,“还是大奶奶想得周全,那我待会儿拟好了菜单,再给大奶奶过目啊。”
季善摆手道:“过目就不必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不成?对了,后日开始大宴宾客的三家外庖帮厨可都已列好菜单子了?这个我得瞧瞧才成,后日开始,接连三日都是正宴,省城都会来好些宾客,可出不得任何岔子。”
本来罗晨曦还让她就让飘香也参一份儿的,说横竖包给谁都是包,干嘛肥水便宜了外人田?
季善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婉拒了,飘香主打麻辣酸辣味型,别的菜真做得一般,哪能承办这样的大宴,且她也不想让飘香与罗府台扯上任何明面上的关系,以免不定时候便横生枝节了。
是以最终定了城里的醉仙楼、四喜楼和兰亭阁这三家,至于聚丰楼,季善压根儿不会考虑,也算是先小小的为叶大掌柜一家出了一口气了!
向嫂子笑道:“三家倒是都说的今儿定会送菜单子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子还没来,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我马上打发人催去。”
季善“嗯”了一声,“我明儿上午还得去一趟许夫人家,大后日可全靠她这个全福太太为我们大小姐梳妆张罗了,你记得早些让人替我备好车,我好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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