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午宴的菜色已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季善便吩咐丁有才家的开始传菜。
因只有郎舅姑嫂四个人在,都是至亲,便也不分什么男席女席了,待席面抬到花厅里后,沈恒季善便与赵穆罗晨曦两两对坐了,举筷开吃起来。
先是沈恒与季善敬了赵穆罗晨曦一杯,“祝你们夫妇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次后新婚的小夫妻两个又敬了他们一杯,“多谢兄嫂这些日子为我们劳的心费的力,我们夫妇心里真是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把谢意都倾注到这杯薄酒里了。”
沈恒季善少不得也要再举杯客气一回,“都是我们应该的,干嘛这般见外?”
如此几个回合后,大家都有了几分微醺,季善方抬手笑道:“就此打住,大家都不要再敬了啊,又不是外人,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都给我多吃菜,吃好了才是正理。可惜天儿热了,不方便带些火锅底料一起进京,不然这会儿我们就可以吃火锅了,哪怕只有四个人,也能弄出四十个人的热闹来。”
罗晨曦忙道:“善善,先说好啊,等天儿凉了以后,你可得立时打发人给我多送些火锅底料进京啊。萝卜干牛肉干什么也不能少了,我如今没的火锅吃,就指着那些个坛坛罐罐的续命,肯定也吃得比以往快,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天儿凉呢,——这就是离家太远了的痛苦啊!”
赵穆听她说离家太远的痛苦,想着都是因为自己,忙道:“没事儿曦儿,什么时候你想吃了,我打发人快马加鞭去会宁取就是了,就是又要给兄嫂添麻烦了……火锅底料天热了不宜保存运送?那今年冬天我让人多给家里的冰窖存些冰,以后方便保存时,运个几十几百份来放进冰窖里,你就能随时吃到了。”
季善在一旁呵呵,“几百份?妹夫这也想得太美了,我们飘香还做不做生意了?一次至多也就几十份,我还得收高价才成,我这总不能做亏本儿的生意吧?”
心里却是真为罗晨曦高兴,赵穆显然是真将她放在了心尖子上,才会喝酒怕她辣着呛着了,自己顾不得吃,一直忙着给她布菜不算,还连她随口一句话都这般重视,不惜人力物力也要满足她的心愿,这才是嫁给爱情应有的样子!
赵穆忙笑道:“自然不能让嫂嫂亏本,那届时便按嫂嫂店里卖价的两倍算钱可好?”
罗晨曦却是叫道:“什么卖价的两倍,我没有白吃,肯给成本价就已经不错了,当嫂子那么好当呢?”
季善就翻了个白眼儿,“好嘛,这才嫁了人,胳膊肘已经在往外面拐了……也是,于我们来说当然是胳膊肘往外拐,可于妹夫来说,就是胳膊肘往里拐了,毕竟某人如今可是‘内人’了,真是惹不起惹不起,成本价就成本价吧,再说下去,指不定连成本价都不肯给我了,那我不是真亏大发了?”
说得罗晨曦红了脸,夹了个四喜丸子塞进她嘴里,“一天不笑话儿我就不自在,这下看你还怎么说。”
季善嘴里塞了丸子,仍然不屈不挠,“额就要说呢,就要说呢……哇哇哇……”
却是句不成句,调不成调,逗得沈恒与赵穆都笑了起来,看向各自妻子的眼神俱是一样的温柔与宠溺。
一时都吃饱喝足了,自有丁有才家的带着人撤下了残席,杨柳则与青梅上了茶来。
赵穆体贴,知道罗晨曦肯定还有话儿与季善说,姑嫂两个感情有多好,他在船上时便已见识过了,今日过后,下次可以畅所欲言的说体己话儿还不定得是什么时候去了,他当然要让曦儿一次说个够,不留遗憾才是。
遂在吃了茶后,笑着与沈恒道:“兄长,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要与你商量,不如我们去书房坐会儿,不然就去亭子里坐会儿吧?”
他能想到的事,沈恒自然也能想到,闻言欣然点头道:“好啊,那我们去亭子里坐会儿吧,那里四面通风,正好这会儿心里觉得有些热,吹吹风肯定能好受些。”
郎舅两个便一道出了花厅,往花园去了。
季善忙叫杨柳切些西瓜给他们送去,“再给我们也送些来。”
待杨柳应声去了,方笑着与罗晨曦道:“他们两个倒是识趣,知道我们体己话儿肯定还没说完。那你们院里是什么情形,你可都各处瞧过,下人也都见过了?那府里就妹夫一个庶出的,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你们那就是外人,比寄居尚且尴尬些。不把你们院里给先管好了,水泼不进,你们可就连个能安安静静说会儿话的地方都没有,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了,哎,什么时候能给你们分出去单过就好了!”
罗晨曦忙道:“他说等我们成亲满了一个月后,他就会设法儿让王爷和王妃同意我们分家出去单过,让我不用操心太多,管人也好,管事也好,都只管交给费妈妈管去。还让我连我的嫁妆都先不必拆开规整,省得到时候还要再次收拾打包麻烦。”
“真的?”季善听得又惊又喜,“妹夫真这么说呢?可王爷王妃会同意吗?”
罗晨曦笑得甜蜜,“我也这么问他,他说让我就别管了。我接连问了几遍,他才透了一点风声给我,说太后跟前儿如今有几个得用的姑姑嬷嬷都是当初与他生母交好的,他这些年也一直没与她们断了往来,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一点事儿的;还有宗室里一些长辈也会帮着敲边鼓。”
“本来就是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前没成家立业,也不好给分出去,如今既已成了家,庶子成亲后便分出去也是京城大户人家都有先例的,也不怕人说了,何不眼不见心不烦,何必非要弄得彼此都不痛快,家里也鸡声鹅斗的?说想来问题不大,让我什么都别管。”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妹夫已经想得很周全了,那你就听他的,什么都别管了吧。不过短时间内,你们还是要在王府里住,你还是万事经心些,你那婆婆新仇加旧恨,这会儿还不定怎生恨你们呢,回头真安了心要为难你,岂能找不到借口的?就算你们宗室的人都早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好歹她总是长辈,事情闹开了,肯定也免不得有人说你的。总归你时时都小心谨慎些,但也别让自己平白吃亏。”
罗晨曦笑着点头:“我理会得的,善善你就放心吧。相公还说了,回头会给我一个丫鬟,因小时候不慎摔伤了脑袋,所以有些一根筋,但力气很大,等闲三五个男人都能甩翻,所以……”
给了季善个“你懂的”表情。
季善已是满脸的笑,“妹夫真想得挺周全哈,连这也想到了,如此一来,你身体肯定吃不了亏,至多也就听几句不好听的话,也算不得什么了。”
又缓缓点头道:“院里的人有费妈妈那样一个能干人儿替你管,一应琐事也自有她,晨昏定省时的麻烦也事先替你解决了,连与宗室妯娌之间的往来应酬也提前为你铺过路了,那你该做什么呢,你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罗晨曦的脸忽然可疑的红了,“咳咳,相公倒是说的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只要……”
后面的话哪怕是对着季善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再想到这两日夫妻之间的缠绵悱恻,想到赵穆对她的迷恋,每每都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一般,温柔起来又直如她是无价之宝一般,那种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诚的呵护和珍视……不但脸越发的红,连耳朵和脖子都红的要滴血了。
季善看在眼里,却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明白也不配当老司机了。
因压低了声音哼笑道:“好嘛,我和你师兄还担心的不得了,怕他护不好你,怕你表现得不够好,让他失望,达不到他心目中理想妻子的要求,结果他居然、居然只要满足最低要求就够了。这下明白我之前给你说的琴瑟和鸣更容易增进夫妻感情的含义了吧?”
不怪那赵穆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呢,吃饱喝足了,搁谁都得神清气爽。
见罗晨曦含羞带嗔的瞪过来,又笑道:“不过这两日你还是辛苦了,打的可都是硬仗,能不辛苦吗?待会儿可得让杨柳去告诉厨房,炖只老母鸡,加些当归人参什么的,给你好生补补才是。”
罗晨曦已是羞得要伸手挠她了,“你再说,再说我可真恼了啊……师兄知道你背着他这么、这么奔放吗?”
季善见她是真羞着了,这才打住了,笑道:“行行行,不逗你了,继续说正事儿。那你们分家后,不是就要搬到这里来住了?妹夫莫不是早就想着要分家了,才会提前买好这宅子的?感觉他真的每件事都胸有成竹啊,还是这么多年下来,早了解诚亲王妃的不得了,才能事事都算到?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哈!”
“应该不会到这里来住,毕竟才说了是借的宅子,就算要‘买’过来,也得过几年后才好说,不然就该充公了。”
罗晨曦脸色方渐渐恢复了正常,“且好歹也是王府,肯定要分我们一座宅子,一些产业的,其实只要能分家,我倒是不在意给不给我们分家产。但善善你说相公‘事事都算到’,他没那么厉害吧?”
季善笑道:“反正他给我的感觉是这样。就拿你之前说的你婆婆给你红包之事来说吧,谁能想到她会干这样小家巴气的事儿,谁又好意思当众拿话将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当众拆红包呢?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是事先就有安排的……总归我们现在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等回了会宁,与恩师一说,恩师肯定也能安心了。”
罗晨曦听她提到罗府台,笑不出来了。
片刻才叹道:“我都好久没见爹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好不好?本来今儿该给他磕头的,也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补上了。那善善,你和师兄定了回去的日子了吗?我心里真是矛盾极了,既舍不得你们走,巴不得你们能再留些日子;又想着你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不然爹一个人在会宁,我委实不能放心……”
季善明白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明儿要去阜阳侯府一趟,前儿才送了你的花轿出门不多会儿,裴二爷就找了来,那这趟肯定是非去不可了。所以打算看是后日,还是大后日一早,便出发去通州,等找好合适的船了,便立时回会宁,你不放心恩师,我和你师兄何尝放心了?且你师兄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再不回去加倍用功,明年拿什么考春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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