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会宁城哪有厉害些的女科大夫?回头还是看看大夫去,先听大夫怎么说吧,她光在这儿担心猜测,也解决不了问题,若真有问题,慢慢儿治就是了,讳疾忌医就真是傻了。
季善想到这里,心里安定了几分。
随即又想到,不光她要看大夫,沈恒也得看才是,便真有问题,也未必就是出在她身上,万一是出在沈恒身上呢?
她可不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只要夫妻两个没有孩子,就是女人不能生,就是女人的错,女人也自此再挺不直腰,只能越发受丈夫和公婆的欺压。
届时不管是她的问题,还是沈恒的问题,先看能不能调治,若能调治,便慢慢儿来,不能调治,又再一起想其他法子便是了,反正什么香火传承,她是一点儿不看重的,想来沈恒也未必就有多看重。
不过眼下还是先别拿这事儿分沈恒的心了,只她回头先去看看大夫吧,等明年春闱后,若她还没有孩子,再叫了沈恒一起去看也不迟。
会宁的大夫不行了,还有京城的大夫,便是太医院的太医,只要想法子,也未必就没有希望请到,所以她实在不必现在就杞人忧天,她和沈恒年纪又不大,有孩子还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季善自己想通了,整个人便又“满血复活”了。
过几日便果真找到叶大掌柜,向他打听起会宁城哪有好的女科大夫来,“天儿一冷我便浑身冰凉,恨不能时时都守着火盆,半步也不要离开,先还当我这是比旁人更怕冷,前儿听府里一个老妈妈说起,才知道可能是气血虚亏的缘故,所以想找个好的女科大夫调一调,不知您老可知道?”
叶大掌柜都成了精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季善的潜在意思?
忙笑道:“太太怕是早年亏了身体,才会比常人更怕冷吧?是该好生调一调才是,我回头就给您打听大夫去啊,您和沈相公年纪都不小了,如今也算是小有家业,是时候该添个小少爷小小姐了。”
之前他见太太一直不在意这事儿,心里还曾犯过愁,太太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男人对子嗣都是很看重的,她早早生下长子长女,将来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也才能更有保障不是?
可男女有别,他也不好跟太太说这事儿,便是与周妹子说,让周妹子转告太太,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总算如今太太自己明白过来了!
季善就知道瞒不过叶大掌柜,遂也大大方方的不遮掩了,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先找个可靠的大夫调调,就先多谢您了。对了,您瞒着点儿我娘啊,我怕她知道了又要自责难过,毕竟当年……反正慢慢儿来吧,我和相公都还年轻呢!”
叶大掌柜听得满脸的心疼与愤怒,“都是那对猪狗不如的母子造的孽,这要是万一……可就真是害了太太一辈子,呸呸呸,哪有什么万一,没有万一,太太与沈相公定能儿孙满堂!也就是我如今离清溪远,不然一定饶不了他们母子,一定让他们好看!”
季善忙笑道:“您老别生气,他们已经遭报应了,如今是人也没了,脸也没了,还不定怎生痛苦,怎生后悔呢,哪还需要您给他们好看,没的白为两个渣滓脏了您的手,坏了您的心情。”
叶大掌柜咬牙道:“比起他们对太太和周妹子曾经做过的,那点子报应算得了什么?也太便宜他们了!我后边儿不回天泉,不回清溪便罢了,只要回去,一定要去找他们的麻烦才甘心,且给我等着吧!”
“哎呀,您老真别气了。您就这样想呗,要不是他们那样虐待我,一心卖了我,我多半也嫁不了相公,也就不会有今日,更不会结识您老,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样想您心里痛快点儿没?”
季善只好又劝了叶大掌柜一回,待他渐渐消了气,与她说好一打听到大夫,便打发人给她送信儿去后,方回了府衙后宅去。
叶大掌柜办事效率不是盖的,不几日就给季善打听到了一个可靠的女科大夫。
季善便择日去了一趟,让那位须发半白,儒雅可亲,光看着便觉得可靠的陈大夫给自己好生诊了一回脉。
可惜结果不算好,“这位太太早年怕是受过不少磨难吧?明明年纪轻轻,身体却亏空得这般厉害,怎么不早些来呢?如今再来已经有些迟了,不过也说不定,我且先开几服药,太太回去吃着吧,等吃完了又再来,我看要不要换方子。”
“老朽丑话先说在前头啊,这不是一朝一夕就是见效的事,指不定吃上三五年,都未必能见效,可终究还有几分希望,若是不吃,可就一分希望都难了,太太一定要坚持才行,不然我今儿也不用开方子了。”
季善自然是一口答应自己会坚持,“我既然打听到了您这儿,肯定就是要治病,也肯定会坚持,不然不是讳疾忌医么?请您给我开方子吧,别说还有几分希望了,就算只有一分,我也不会放弃的!”
等拿了方子,抓好药回去的路上,却再乐观不起来,而是忍不住满心的沮丧与难过。
本来来之前还抱了几分侥幸的希望,也许她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沈恒也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他们的缘分还没到,所以孩子才至今没来呢?等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来了。
她刚来时的确营养不良,姨妈也不规律,可后来条件渐渐好了,她便一直有注意保养自己,渐渐姨妈也规律了,便以为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谁知道……
可如今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问题的确出在她身上,还指不定不间断的吃上三五年药都未必能有效,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意味着,她这辈子极有可能当不成母亲了?
要真是那样,她一定饶不了季大山与季婆子,不但祸祸得原主连命都没了,后遗症还如此的严重!
然等回了家,季善却丝毫没表露出来,跟她去的青梅也再四叮嘱过了,一个字也不许告诉别人包括沈恒,之后便按一日三顿,悄悄儿吃起老大夫给开的方子来。
只是吃了几日后,再是遮掩得好,中药的味儿到底不能全然遮掩住,还是让沈恒察觉到了。
季善也不瞒他,笑着道:“是我想着自己身体寒凉,每个月那几日,也总是难受至极,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才是,便找了个老大夫,开了调养的方子,看吃上一阵儿后,能不能有所好转。所以你真的别担心,我没病也没痛,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几分。”
直接否定他肯定是不信的,还是得夹杂几句真话,半真半假的,才能取信于人。
果然沈恒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真的?那那老大夫可靠吗?我听说身体寒凉是气血两亏,善善你的确该好生调养一下才是,以后能让自己舒服些也是好的。”
季善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就别管了,我肯定比你更爱惜我自己。”
又说了几句话,便有意岔开了,瞧得沈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忘了沈恒有多爱重她了,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就不问不管这事儿了?次日便打发了焕生悄悄儿去打听那位老大夫是谁,季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
自然也就知道了老大夫的诊断和季善的担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这些日子真的一直有心事,偏自己之前竟真信了她的托词,真就没再追问,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太疏忽她了!
当晚便提前与罗府台告了假,晚饭后没再去外书房,而是让杨柳沏了茶,备了果点,一副要与季善秉烛夜谈的架势。
倒把季善弄得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所以需要足够的时间,气氛也得先弄好,才好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呢?”
沈恒却没笑,而是正色道:“善善,你为什么看大夫,那位老大夫对你的诊断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就自己一个人默默焦虑,默默承受压力,你把我这个相公当什么了,还是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了?”
季善怔了一下,无奈笑道:“还当总能瞒你一段时间,没想到就瞒了几日便瞒不住了。我这不是怕你分心,影响春闱吗?也是怪我如今太闲了,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要是仍跟晨曦出嫁前那段时间一样忙,不就顾不得东想西想了?”
顿了顿,“不过这也算不得是胡思乱想,这可是大事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我们都成亲这么几年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也是时候该我着急了,可惜之前还能抱几分侥幸的希望,如今却是……”
沈恒忙道:“什么叫‘是时候该你着急’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要急也该是我们一起急才是。再说了,谁说问题就一定出在你身上了,那个老大夫又没给我诊断过,万一问题出在我身上呢?我记得我十来岁时,临镇有家子因儿媳妇过门五六年都没怀上孩子,便说人家不能生,把人给休了,谁知道那媳妇再嫁后,却三年抱俩,这下都知道问题是出在他们自家儿子身上了,闹了好大的笑话儿呢。所以善善你别胡思乱想,等我哪日也去瞧过大夫了,你再胡思乱想也不迟。”
季善没想到他还能有此等觉悟,心里好受了几分,嗔道:“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的。”
沈恒道:“本来问题出在我身上的可能性就极大,我那几年身体那么糟糕,还差点儿就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呢?我又日日忙于学业,那个……播种都少了,当然长出果实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善善,好娘子,你可千万别因此就嫌弃我啊……”
说得季善“噗嗤”笑起来,“你就哄我开心吧,倒不想这程子日日都忙于学业,连门都少出,人也少见嘴巴却反倒越发甜了呢!”
沈恒就握了她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方柔声道:“善善,我没哄你,我是真这么想。再说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比起能不能有孩子,于我说来,孩子的母亲是不是你,才是最要紧的吗?只要是你,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的,有当然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哥哥们那么多孩子了,过继一个就是了;再不然,就跟恩师一样,不过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咱们都不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管什么香火不香火呢,你说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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