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两个聚到一起便说不完的话儿,季善少不得又把他们与罗府台是怎么过的年,都一一与罗晨曦说了一遍。
直至费妈妈来禀报,席面已经整治好了,赵穆与沈恒孟竞都已等着了,请罗晨曦与季善也尽快过去,姑嫂两个才意犹未尽的暂时打住,去了外边儿的花厅里。
远远的就见赵穆等在厅外,一见二人的身影,便忙笑着迎了上前,“嫂嫂、曦儿,你们来了。”
因见季善小心翼翼扶着罗晨曦的,便知道季善已经知道好消息了,又低声与季善道:“嫂嫂,这些日子可就要有劳你多照顾曦儿,多陪陪她了。”
季善笑道:“妹夫放心,我会的,后边儿除了必要出门的时候,我都在家里陪着她。倒是妹夫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我瞧着晨曦身体还算不错,才她说也暂时没有害喜那些症状,可见这孩子是个省心的,你若太紧张,也会影响晨曦的情绪,让她跟着紧张不是?”
怀孕当然是一件辛苦的事儿,但她曾经所在的时代万千女性都是怀了孕也照常工作,直至快到预产期才开始休假,却都平平安安的,所以方才她说罗晨曦归说,实在心里并没有那般草木皆兵。
赵穆点头笑道:“嫂嫂所言极是,我的确该放松些才是。只我第一次当父亲,难免会紧张又期待,家里又没个长辈照看着,好在如今嫂嫂来了,我也能安心些了。”
脸上虽在笑,衣袖下的手却攥紧了。
叫他怎能不紧张,前世曦儿便是……便是因为怀了身孕,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才会着了暗算,一尸两命的,纵然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他都还连回想一下当时情形的勇气都没有。
本来如今他也没想这么快让曦儿有孕的,他是已比前世强了太多太多,却还是怕万一自己会再次护不住她,再次让她……,好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贝,他真的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愿冒,也不敢冒!
那么唯一的法子,便是暂时先不要让她有孕,等过两年他羽翼越发丰满时再说。
可……他是那么的爱她,一见了她便总是忍不住,常在河边走,又哪能不湿鞋?终究还是只过了半年多,便让她有了身孕。
她倒是高兴至极,那由衷的欢喜让他心里的恐惧也暂时被欢喜所取代了,然欢喜过后,恐惧还是再次浮上了心头,让他实在没办法不担心,不害怕,——但不管怎么说,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一次他都一定会护得曦儿母子平安!
季善已笑道:“我也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孕妇,但我会竭尽所能,也会多向过来人请教的,妹夫且安心吧。”
赵穆回过神来,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嫂嫂了。且先厅里去吃饭吧,舅兄和孟兄都已等着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亲自扶了罗晨曦进去,惹来罗晨曦娇羞的低嗔,“有善善扶我呢,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让师兄看了去倒还罢了,孟举人可还在呢,仔细他笑话儿。”
赵穆却是道:“我们伉俪情深是佳话,孟兄怎么可能笑话儿?你就别多想了。嫂嫂,你也请。”
季善笑着应了,瞧得他对罗晨曦这般的无微不至,心里大是熨帖。
很快大家都落了座,罗晨曦少不得与孟竞寒暄问好,孟竞也笑着问了她好,“……这些日子要给罗小姐和大公子添麻烦了。”
罗晨曦忙笑道:“孟举人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又与我师兄是至交好友,那便是自己人,且请只管安心住着,千万别见外,缺什么也只管说。”
赵穆笑着接道,“我方才已与孟兄说过,也安排了两个小厮两个婆子去孟兄屋里服侍,你就别操心了。来来来,大家先喝一杯,这一杯是欢迎兄嫂和孟兄的,待会儿我再敬其他的。”
大家便都笑着举起了酒杯,至于罗晨曦的,不用赵穆吩咐,费妈妈已自给她换成了一碗杏仁露。
一顿饭直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
这回季善便没再随罗晨曦回她和赵穆的院子了,而是与沈恒一道,回了罗晨曦安排给他们的院子梳洗收拾,孟竞自也由人引着,回了他的住处。
沈恒梳洗一番,换了家常衣裳后,酒意总算散了大半,这才坐到季善面前,问道:“善善,师妹过去大半年没受什么委屈吧?我也不好直接问妹夫,你与她说了半下午的话儿,她又自来亲近你,与你无话不说的,肯定少不了与你说。”
季善正一口一口吃着杨柳才给她煨热的中药,因为实在太苦了,她没办法一口干掉一碗,只能慢慢儿喝,也只能把吃苦的过程延长几倍。
闻言把嘴里的药咽下,嫌恶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忙捡了颗蜜饯到嘴里,方道:“旁的倒是没有,就是当初分府时,说诚亲王妃很是为难了他们一番,诚亲王还差点儿打了妹夫板子,又放了话若妹夫坚持要分府,就逐他出宗室,以后与诚亲王府、与宗室都再无瓜葛。”
沈恒听得皱眉道:“果然师妹还是报喜不报忧了,妹夫信上竟也是什么都没说!”
季善道:“你别急。如今我们既能在这里,就说明结果是好的,实在没必要生气哈,总归听晨曦说来,他们还是分到了一些家产,比什么都没得到强得多,之所以避重就轻没告诉我们,也是怕恩师他老人家担心。至于旁的委屈,倒是没听她说起,反而听她说了不少妹夫是如何待她好如何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吃了满嘴的狗粮哈!”
沈恒不用问也约莫能猜到‘狗粮’是什么意思,便没多问,只道:“妹夫对她好倒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罢了,只要妹夫待她好,凡事护着她,替她倒在头里,旁人又有什么要紧,她又不是跟旁人过一辈子。”
季善笑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呢,晨曦她,有喜了!你就要当舅舅,我就要当舅母了,等回头恩师知道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真的?”沈恒也是喜出望外,“难怪方才在席间师妹一直没喝酒,妹夫也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我当时虽觉得有些奇怪,妹夫这也小心太过了,莫不是特意做给我们看的?没想到却是因着这个,我压根儿没往那上头想啊!”
季善笑嗔道:“我猜都猜得到你压根儿想不到这上头,孟二哥个单身汉就更想不到了。不过如今晨曦还没过三个月,本来也不宜声张,你知道就是了,且先别告诉旁人;便是恩师那儿,也等这个月月底,或是下个月月初,再看情况要不要给他老人家去信,告知他好消息吧。”
沈恒点头应了,“我知道了,不会说漏嘴的。”
又笑着感叹道:“倒不想师妹与妹夫还挺厉害,竟是来了个后来居……”
叹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忙看向季善道:“善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背地里难过神伤啊。”
季善白他,“我在你心里这般敏感,这般脆弱呢?是,我刚听得晨曦说她有喜了时,心里是小小的失落过,怎么她就这般容易,我就这般艰难呢?但我更多却是真为晨曦高兴,也为妹夫和恩师高兴,可没那个时间黯然神伤,所以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哈。”
顿了顿,皱眉道:“就是这中药实在太难吃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我怕我终有一日会坚持不住的!”
沈恒忙道:“若善善你实在不想吃了,那便停一段时间吧,这药我闻着都觉得苦了,难为你还得一日三顿的吃,哪里受得了?我看你这些日子胃口都差了好些,只怕正是因为这要吃得太久,败了胃口吧?”
说着轻轻握了季善的手,“只要你一直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旁的我真的觉得不重要。”
季善却是道:“还是别停的好,如今停了,前头几个月的苦岂非都白吃了?老陈大夫也一开始便把丑话与我说在了前头的,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锲而不舍,坚持到底。若坚持到底,还是没有好消息,我虽然会遗憾,但不会后悔;可若是因半途而废,才把本来有的一分希望也给弄没了的,我一定会后悔至死的!”
沈恒皱眉道:“可你每日都得吃这么苦的药,也太难为你了……”
季善笑道:“我方才就随口那么一抱怨而已,难道还不兴我跟自己的相公撒个娇呢?我可不是那等做好事不留名的,我做了就得让人知道,跟你也是一样,我为了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到底吃了多少的苦,我是绝不可能玩儿什么高风亮节瞒着你,肯定一丝一毫都要让你知道的。所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哈……我先吃药,不然冷了更苦,等我吃完了我们再说啊。”话音未落,脸已又皱成了一团,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视死如归般仰头一饮而尽后,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沈恒,示意他捡蜜饯喂自己。
好在沈恒立时反应了过来,捡了块不大不小的蜜饯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噙了,方长长吐了一口气,“总算今儿的任务完成了!”
沈恒忙满眼心疼的道:“还要一块儿不?”
季善摇头,“不用了,已经缓过来了。现在说正事儿吧,我打算明儿就让人给裴二爷送信去,告诉他我们来京城了,看他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去拜见夫人,我倒是之后日日都可以去,你却下场在即,时间怎么可能那般方便?偏第一次上门你也不好不去,早些把这事儿了了,你也好一心备考,不用再为这些个琐事分心。”
沈恒道:“善善,我其实也随时都方便的,之前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不差这最后几日了。”
季善忙道:“那也不能耽搁了,不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以前都说‘大考大耍,小考小耍,不考不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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