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怕从头至尾,都是孟竞的一厢情愿,沈四嫂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吧?
也是,已经有沈四哥那样人品才貌前程都胜过孟竞的夫君了,哪个女人眼里还会看得见别的男人,傻子都不会,沈四嫂这般聪明通透的人,自然更不会了。
那她不能再恨沈四嫂了,岂不是只能恨孟竞一个人,还不能将这份恨意说出来,往后都只能憋在心里,独自自欺欺人,独自痛苦煎熬了?
不然便只能和离了,然和离又岂是容易的事,她也做不到啊……
见褚氏怔怔的,并不接自己递上的茶,季善也不多劝,顺手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又笑道:“后日正好是休沐日,孟二哥肯定也在家,到时候他正好同我家相公、我大哥还有妹夫都好生喝几杯。这阵子大家都忙,也没时间聚一聚,孩子们也肯定早想念彼此得很了。”
褚氏听她提到孟竞,还说后日要聚会,那岂不是意味着,孟竞又可以见到她,又可以见到自己真正朝思暮想的人了?
本来都已恨不起来季善了的,霎时又涌起了几分悲愤来,声音也不自觉的尖刻起来,“不止孩子们想念彼此得很了,大人也是一样吧?毕竟眨眼又是这么多日过去,一日不见尚且如隔三秋,何况……”
话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过分,别说沈四嫂极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她又有什么错,是她让孟竞情不自禁的吗?她有那么好,才貌人品德行样样都好,也不是她的错。
因忙忙打住了,才硬逼了回去的眼泪也再次落了下来。
季善听这话明显不对,但一时间还是反应不过来,蹙眉道:“孟二嫂这话是怎么说,我有些不大明白,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呗……真不能再哭了,眼睛哭坏了,可就后悔也迟了。”
褚氏却捂了嘴闭了眼,只是摇头。
两家是不能再时常往来,时常见面了,不然就像孟姝兰说的,如今是没有机会罢了,一旦哪日有了机会,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那时候她再来后悔今日的犹豫不决,可就悔青肠子也迟了!
季善不由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到底是要怎样,既来找她,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啊,不然就别来,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平白担心,算怎么一回事?
幸好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喜送了厨房才做好的杏仁露来,打断了厅里的沉闷。
季善便叹了一口气,劝起褚氏吃杏仁露来,“孟二嫂,你趁热吃点儿东西吧,小喜不是说你打昨儿起,便什么都没吃过吗,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你不看自己,也得看彤彤才是。”
小喜忙也小声道:“是啊二奶奶,您先吃点儿东西吧,无论如何,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让爷和姐儿怎么样……”
褚氏忽然近乎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她,“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没良心的,我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啊?是……”小喜几时见过她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唬得立时不敢再说了。
季善却忽然有些明白了。
若她猜得没错,褚氏应当是已知道当年孟竞曾对她有过……之事了,可孟姝兰那个搅屎棍儿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孟竞告诉她的吧,还是她是胡说八道,却刚好歪打正着了?
她先敛住思绪,继续劝褚氏,“孟二嫂是死是活与谁都可能无关,却彤彤却是息息相关,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孟二嫂若想让彤彤当草,就尽管继续作践自己吧。”
因心里有疑也有气,话便说得有些不客气。
好在是这回褚氏总算听进去了,一阵沉默后,终于端起碗,无声的吃起杏仁露来。
却是才吃到一半,就听得外面传来杨柳惊喜的声音:“孟二爷,您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我打发去的人,这会儿应该才刚出城吧,您怎么就……”
不待杨柳把话说完,孟竞已面色铁青的大步闯进了厅堂里,一见褚氏便沉声道:“你都与嫂夫人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向来都觉得你沉稳,我才能安心把家里交给你,安心去忙我的,谁知道你却任人登堂入室,还信了她的胡说八道,赶来对嫂夫人兴师问罪。不是你再三劝我,她居心不良,千万不能对她心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吗?”
“结果你是怎么做的,随便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随便挑拨离间几句,你就真中了她的计,你让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子晟兄,再见嫂夫人?这些年他们夫妇对我们的好,对我们的处处关照,你都忘了吗?你就算再生气,你也该信得过嫂夫人的人品德行,该找我解释分说,该朝我兴师问罪才是,凭什么找嫂夫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连珠带炮似的一番话,说得褚氏先是呆住,继而便勃然大怒了,“孟竞,你还有脸对我失望,明明就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明明就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你有什么脸对我失望,你又凭什么对我失望?”
含泪冷笑一声,又道:“何况你知道我说什么了?你原来还能未卜先知呢?还是你根本就做贼心虚,根本那件事就是真的,你才会这般火烧火燎的赶回来,好护着你真正的心上人,你的心肝宝贝!”
说到最后,已是在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气得孟竞想也不想便冲她扬起了手,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那早已是过去的事了,他都已经忘了,她却还要这样不管不顾的嚷嚷出来,还当着丫头们的面。
回头肯定要传到子晟兄乃至其他人的耳朵里去,往后他们家的每一个人可就真的没脸再登沈家的门了!
却是手扬到半空中,终究没有打下去,得多没品多恶心的男人,才会干出打老婆打女人的事?
他就是再生气也做不出来。
正好季善也在一旁沉声道:“孟二哥这是做什么,是想打孟二嫂吗?那我肯定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唾弃你!你把手放下,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误会也当面解开,把话说开了自然就好了,大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亲人,也早已胜似亲人了,若就因为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离间生分了,甚至反目成仇,岂非太不值当?”
又说褚氏,“孟二嫂,你也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样不明不白的,算怎么一回事?我自来最讨厌的便是明明可以解释,却非要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肯说,要让别人去猜,别人猜不中就更生气,更不肯说,那误会岂不是只能更大?我也讨厌对方要解释,却说什么也不肯听的,这不是把明明简单的问题生生弄复杂了吗,到头来事情不可挽回,伤害不可逆转了,再来后悔,又还有什么用!”
孟竞到底顺势悻悻收回了自己的手。
褚氏也终于没有再尖叫,没有再冲孟竞嚷嚷:“你打啊,有本事就打啊……”,咬着唇红着眼安静了下来。
季善方吩咐一旁已然呆住了的杨柳,“让良生或是茂生去一趟御史台,看大爷这会子忙不忙,能不能告假回来一趟,就说家里有急事。”
杨柳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忙迭声应罢:“哦哦哦……”,便不由分说拉着仍呆若木鸡的小喜出去了。
余下季善想到眼下的情形便头痛,却还不得不面对。
只能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来,问孟竞:“孟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大兴赶回来了?孟二嫂不许你们家的人去告知你,我派去的人这会儿怕才刚出城,你是怎么得知了消息,还这么快便赶了回来的,定是有人特意去告知你吧?”
孟竞点点头,“的确是有人特意去告知我的,说、说褚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一早便急匆匆出了门,朝子恒兄和嫂夫人家而来,肯定是要兴师问罪,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我一听就知道是、是某个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离间之计,谁知道褚氏偏还信了……只得忙忙打马赶了回来。给嫂夫人造成了困扰,让嫂夫人无辜受委屈,都是我的不是,等子晟兄回来了,我一定当面向他解释清楚,再当面向子晟兄和嫂夫人告罪。”
说到最后,已是满脸的歉然,对褚氏的不分青红皂白又是失望又是生气,她对他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对嫂夫人的人品德行也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但更恨的还是孟姝兰,他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更不该放松警惕,以致终究还是着了她的道儿!
季善就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
她就说孟竞怎么会回来得这般及时,敢情孟姝兰早已把什么都想到算到了,还真是好生周到,好生用心良苦呢!
她淡淡看向褚氏,“孟二嫂,这下你能确定孟姝兰的确是在挑拨离间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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