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阳王微微颔首,道:“阿翁病了。”
妇人脸色顿变,歧阳王道:“阿姳。”
骆姳还在半梦半醒间:“嗯?”
歧阳王又上前两步,离床三尺站住了,道:“阿姳,你随我来。”
侍女们慌忙扶起小王妃,给她穿上鞋子。歧阳王伸出了右手:“来,我带你去见阿翁。”
“哥哥?”
歧阳王轻声说:“阿翁病了,咱们去看望他。”
“翁翁?”
歧阳王点了点头,握住了骆姳的手:“莫怕,阿爹与相公们都在御前。”
“好。”骆姳说,她的心很慌,比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更慌。好在牵手的人她不算陌生,这位丈夫是她认识的表兄,仿佛是一个依靠,她用力回握拿只大手。
歧阳王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察觉她走得磕磕绊绊,一手托着她的头冠,一手揽着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在一片惊呼声中大步走了出去。出了殿门之后便不用自己走了,歧阳王将小新娘抱上了步辇,一面扶着小新娘的头冠,一面说:“莫怕,只是一时晕眩,但咱们该去探望侍奉的。”
骆姳伸手也扶一下头冠,问道:“那我阿娘知道吗?她来了吗?”
歧阳王道:“她在家好好的,阿翁没有病很重,咱们不要让她担心。”
一行人到了皇帝的寝殿外,蓝德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老远地迎了上来:“可算来了!”
歧阳王问道:“如何?”
蓝德小声说:“陛下晕过去了。”
骆姳小声惊叫,又掩住了口,蓝德躬着身子说:“奴婢父亲见势不好,就先往东宫报信儿了。又派人去告诉两位相公了,没有告诉诸王。奴婢的父亲说,陛下想让殿下的婚礼热闹些,搅了兴致陛下反而要怪罪的。就只请了丞相入宫。”
歧阳王唇角往上一牵,又反射性地垂了下来,问道:“阮大将军呢?宫禁呢?宫门关了吗?”
蓝德张口结舌:“这……只、只关了陛下寝殿的门。”
歧阳王道:“快宣阮大将军来面圣!”
“是!”
“且慢,宫里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奴婢父亲,让不要走漏消息了。”
歧阳王心道:聊胜于无。对骆姳道:“阿姳,咱们进去吧。”
小夫妻进入殿中,御医忙忙碌碌,宫女、宦官都焦虑地等着结果——皇帝的命就是他们的命,皇帝如果死了,这些人没几个能活的。第一个死的就是所有给皇帝看病的御医,然后近侍们怎么也得殉上几个,大家都很急。
歧阳王看到了太子、太子妃,太子妃道:“怎么把阿姳也带来了?”她先过来握住了骆姳的手。歧阳王低声道:“应该的。”
骆姳在床边叫了几声:“翁翁。”
床上的皇帝没有声响,太子妃将她带开来一点,道:“别叫啦,让御医瞧瞧再说。”御医额上的汗珠冒得更凶了。
过不多久,阮大将军到了。几人一阵低语,蓝兴低声说了自己的布置。阮大将军道:“我这就下令关闭宫门!”
人还没有走出去,丞相又到了,两个老头儿跑得一头汗。进入殿下,开口便是:“关闭宫门!”随后,王云鹤道:“除此而外,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御医,全力救治陛下!”
太子犹在云雾里,歧阳王问道:“就这样了吗?”
施鲲坚定地说:“就这样!”他与王云鹤匆匆分了一下工,两人轮流值班,再以政事堂的名义给郑熹下令,让他留意京城治安。
王云鹤道:“从现在起,你我必有一人在宫中。太子与歧阳王必须都在宫中!”
施鲲道:“好!”
说话间,皇帝悠悠转醒,骆姳第一个发现,不等御医宣布就大声叫了一句:“翁翁!”
皇帝睁开了眼,又好像没有睁开,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蓝兴上前将他扶起。小心地伸手在皇帝面前晃了晃,皇帝……看不见了。
皇帝的心有些慌,叫了一声“蓝兴”。蓝兴道:“奴婢在!”
“刚才,我听到谁叫我?”
骆姳又叫了一声“翁翁”,歧阳王带着她挤上前:“阿翁,我们都在。阿爹阿娘也来了。两位相公也过来了。阮大将军就在面前守卫。”
皇帝的手用力攥住蓝兴的胳膊,问:“太子呢?丞相呢?禁军在干什么?”
被点到名的四个人上前。
皇帝问道:“外面如何?”
王云鹤道:“变起仓促,臣等只来得及赶到宫中,现请旨……”
这事儿没法儿埋怨,最早发现情况的是皇帝的贴身内侍。蓝兴已经做得不错了,通知了太子而不是藩王,又通知了丞相,然后还尽力封锁了消息。至于关上宫门再有布置之类的事情,也就甭指望蓝兴了。只要还有脑子就得知道,眼前得防着两件事:一、万一皇帝死了,怎么收拾局面?二、万一皇帝没死,怎么办?
所以蓝兴不能干得太多,他不敢对阮大将军下令。最合适下令的是皇后、太后,但二位早死了。
如此一来,必然会有漏洞,皇帝病倒的消息现在说不定已经有很多人明确知道了!好在皇帝醒了,问题不大!但需要善后。此事也如刘松年所言,麻烦不在宫中,而在宫外,是宫外的人心。在大家心里,皇帝已经到了该出事的时候了,否则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无端猜疑、蠢蠢欲动。
王云鹤的意思,是要安抚人心。反正皇帝好好的,宫门可以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外紧内松。
皇帝暂时失明,慌乱之后恢复了一点清明,问道:“你们喜酒吃得怎么样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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