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1> 第904节</h1><script>chapter0();</script> 又给刘昆准备冬衣,安南的冬天不算冷,但也要新的。姑姪三人还保有一些生活的旧习惯,哪季都会制些衣裳。现在更是自己挣着俸禄,花起来尤其顺手。除了冬衣,还有吃食。
祝青君道:“她有的,普安州也发俸禄,她也在置办。”
刘遨笑道:“这是乳酪从西番商人那里买来的,滋味浓厚,她好个新鲜。”
祝青君道:“那好,我拨一辆车,单给你们用,够不够?”
刘衍想了一下,是装不满一辆车的,她说:“够了,那就有劳使君了,我们收拾好便寻使君去。”祝青君道:“好,我就不打扰了。”
她一走,刘衍便提议:“咱们不是有才编印好的书么?把车装满吧,这样下次使君方便时,也能给咱们行个方便。”
刘遨道:“这还用说?她就是不捎带,我也要送给二十三娘一些书的。”
两人匆匆收拾好,开具了单子,连同信一并交给了祝青君,祝青君也含笑接了,装车之后便回普安州。
刘遨跟着祝缨送了一程,由挂念刘昆又想到了远隔千里的父母亲人,祝缨也让祝炼为她们捎家书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既惆怅,不自觉跟在了祝缨身后。刘衍默默地又跟了上去,三人一言不发到了书房,祝缨问道:“想二十三娘了?”
刘遨道:“有点儿,不过她离得也不远,真想得狠了,也就去看她了。倒是家里人……”
刘衍道:“在家的时候,也恨他们为什么心狠,为什么……离得远了,又容易想起昔日的好来了。”
刘遨道:“便是原本的许多不好,细细一想,也多半不是因为不爱我们,只是他们不懂。天下没几个人能像阿翁那样看得明白、有魄力去做,有节帅这样的故人值得托付。”
祝缨道:“嗯,能这么想也挺好。只要主意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点儿心事不是坏事。”
刘衍因姑姑的话触动心事:“是啊,以太翁的见识也只能为我们找得到安南一处乐土。安南之外,岁月依旧。如今丞相有贤能之状,我竟不知道是该盼着它好还是不好了。有时候在想,我也知道,天下大乱士庶遭殃,可凭什么只有我们受苦呢?要苦,大家一起苦好了!反正太平盛世,十二娘也还是死了的。”
祝缨道:“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安南。”
两人的眼睛睁大了一点,祝缨慢悠悠地说:“‘找’之外,还能做点别的不是?”
刘遨道:“我们比不得您。”
祝缨摇了摇头:“我入仕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混口饭吃而已。”
刘衍道:“人比人还是有差别的,要是没有自知之明,就什么事也做不成啦。我们愿附骥尾。”
祝缨失笑:“你们正在最有志气的年纪呀,要是我死了呢?你们附谁去?”
“节帅?!!!”两人不乐意了,大家闺秀的惊讶生气样子也是很美的,声音里带一点娇嗔,听着让人舒服极了。
祝缨道:“不要说‘附’,要说‘选’。嗯?”
二人脸上还带一点粉红,点点头:“是!”刘遨补充道:“到安南是阿翁的安排,留下来,是我们自己愿意。”
祝缨道:“既然这样,是不是得再多干点儿事?”
“啊?”
如何“使用”刘松年这些宝贝,祝缨也是慢慢摸索来的。打从一开始,她身边就没有类似的人物,她自己也是以“实力”起家的,这方面经验是欠缺的。这两年,除了学校、编书、拟稿之类的活计,她渐渐发觉出她们的“效用”来了。
祝缨笑眯眯地说:“要不,你们试着开宗讲学吧。现在干的,就是个普通博士能干的事儿。编了书不假,也没什么名气呀!像花姐……”
她顿了一顿,道:“她有正经的弟子呢!你们也要有。我不要你们变成孔孟,不过可以效仿嘛!”
“我们现在,也在教学……”刘遨有点慌乱地说。孔孟?想什么呢?而且现在也是老师啊!怎么教不是教的呢?
祝缨道:“照本宣科与言之有物还是有差别的。一讲礼,一讲法,讲安南的规矩。人与人是不同的,拿着一样的书、上一样的课,最后一样的去干活是不行的。得有些天资更高的人,继续钻研、传下学说才好。”
刘衍也觉得自己学问还差着些:“恐怕与大儒还差得远。”
“教学相长,你不开始就永远不如人。你们也不能只是清谈、空谈,过阵子,把刘昆调回来,你们仨轮流。三代之治与现在的这些礼法早变得影儿都没了,世易时移,不与时俱进的学问只有死路一条。安南现在的书合用,以后未必就合,到时候要修订,找谁?拱手请来一群祖宗给后人当主子?不行不行……”
二人一阵动摇,终于自幼受的教导的影响还是占了上风,读书人,谁不想呢?“天下文宗”家的,不能一直平庸。
刘遨道:“我们愿意试试,不过现在我们也还没个章法,乞宽限数年,先将学校办起来。待学生们能授课讲学之后,我们必潜心钻研。”
“行。”
二人放松地笑了,再想起父母亲人,惆怅之感便淡了许多。又想:不知他们怎样了,倒是我,似不辜负阿翁。
……——
刘家人日子还是照过的,直到祝炼把刘遨的家书送到了刘府。
刘松年做的决定,子孙倒不是完全不敢反驳,人都走了,阳奉阴违一点也是可以的。但是他们一个比刘松年聪明的都没有,没玩过老头儿,老头早早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刘府后人也没有去追索跑掉的女孩子,只是在家中不令人再提起他们。
旁人尤可,亲生父母心里还是有事的。
收到家书,自有骂着“狠心的鬼”,暗夜在被窝里流泪的。当面对着祝炼,还是要客客气气地,又要询问三人在安南的生活,又试探地询问祝缨有什么安排。
祝炼微笑道:“男女有别,令嫒的事我是不太清楚的,不过节帅也是女子,会照顾好她们的。”
做母亲的又想询问安南婚俗之类,很怕女儿吃亏,希望祝缨能免看在刘松年的面子上妥为安置。哪怕不给她们婚配,也别乱配。
祝炼也请他们写回信,言明自己可以捎带家书。家里女人想写,男人却断然拒绝,以为既然走了,就当不知道了。
祝炼见状,也不再纠缠,放下礼物就离开了。他此行跑了几处府邸,都是祝缨故人家,刘府只是其一,倒也不显眼。只是心里觉得刘松年这些子孙,确实不如刘松年本人。
回到住处,王叔亮又派下了帖子要他过去。祝炼是先到鸿胪寺报到,再与户部办了交割,接着四处派信,王叔亮处是第一个去的,然后是陈府、施府、郑府等处。王叔亮此时必是已经看完了信,有话要问的。
祝炼从容去了王叔亮府上,王叔亮拜相之后便又搬进了当年王云鹤的府邸里,府是旧府、人却换了一个。祝炼对这儿也算熟,一路进去,发现布局也没有大的变动。
王叔亮本以为祝缨会对“培养人才”有什么特别的交代让祝炼带话过来,岂料祝炼却说:“老师说了,就这些。她要管得再多了,又要有人猜忌了。”
王叔亮唯有苦笑,话锋一转,问道:“你近来在京城四处访友,有何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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