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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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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第二十章惊变</h1><script>chapter0();</script> 变生不测端宁逝,惊惧交加蔚悼生。

大明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交泰殿。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转眼佑樘已经做了十七年的勤勉天子。所谓天道酬勤,付出总有回报,经过弘治天子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大明王朝政治清明,经济发达。在今年的六月,佑樘一改以前京官十年考核一次的制度,命南北两京五品以下的官员六年一考。这项制度的实施,对于整顿官场的颓弊起了很大的作用,因此一直沿用到了明亡。这几年朝野政通人和,文化上也出现了李东阳的茶陵诗派、邱濬的理学,因此皆称太平世,弘治中兴,四海宾服,八方宁静。

相对于朝堂上佑樘的春风得意,后宫里的悦容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打击。这几年帝后伉俪情深,安享天伦,真是花前月下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所谓否极泰来,乐极生悲,上天惯于羡极生妒,怎会听任皇家有如此逍遥的神仙眷侣?自然天谴接踵而至。

弘治十七年三月,太皇太后周氏崩,谥曰孝肃贞顺康懿光烈辅天承圣睿皇后,与英宗合葬裕陵。这位历时三朝的仁厚宫妇出身并不显赫,平生也无什么光照千古的丰功伟绩,只是为明代朝保护了一位流传千古的好皇帝而名垂青史。也正因此功成化、弘治两朝天子都事她至孝,恭敬有加。悦容在宫中独来独往,一向蒙她青睐照顾,彼此亲如祖孙,如今看她一病不起,撒手西去,怎能不悲伤痛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年四月弘治皇帝的长女太康公主朱秀荣病夭,年方八岁。这个沉重的打击使得神经极度紧张的悦容呈惊弓之势,几近崩溃。其时她已怀有一月身孕,惊闻噩耗,伤痛过度,险些流产,卧床保胎半月才渐渐好了。但很快佑樘便看出端倪,悦容的身体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精神却是明显与往日不同了。她刚刚能下床行走便突发奇想要太子和永福公主、永淳公主都搬到坤宁宫和自己同住,遭到反对后就开始茶饭不思,时时噩梦连连、夜半惊哭。佑樘耐心劝解,无奈她内心模糊,似乎不懂。最后只好各让一步,让三个孩子每日早中晚都来给悦容请安,好让她放心。

悦容如今真是完全换了个人,以前的她能粗枝大叶到什么程度,现在的她就能疑神疑鬼到什么地步。她常常突然半夜起来叫佑樘,黑魆魆的看不清楚,几声叫他不醒,便慌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直到把他折腾醒了,她才放心去睡,还嘱咐他赶紧睡,别耽误了第二天的早朝,睡了没半个时辰又故伎重演,只把佑樘折磨得神经衰弱,夜不能寐。傲霜有日好心劝她多为腹中的骨肉想想,平日多多保重自己身体,悦容听了反倒更加紧张,在原来担心的四个人中又加进一个,只把太医院的御医们指使得团团转,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宣五六个御医前来会诊,一个接一个,要是说法稍有不同,就必须从头来过。诊完了不管说好说坏,都必须开安胎葯给她,不开就拿大帽子给他们带上,说些什么玩忽职守、忽视皇室血脉等等的话。这样几次三番折腾,结果是胆小的御医被吓得纷纷告假,太医院险些没人值班了。

佑樘看她任性胡闹,喝葯时偏偏如饮甘露,想起前情心如刀绞,只恨自己不能钻到她的脑子里把那些痛苦记忆彻底清洗掉。正自怨自艾,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悦容的生日就要到了,过去几年几乎从没给她庆过生日,平时宫里她没有可以排解烦闷的同龄人,就一个傲霜还得天天照顾她的饮食服饰,忙得不可开交,她便连个说话人都没有,难怪她会这么患得患失。不如借她生日之名,将皇弟皇妹们请来为她祝寿,也许人多热闹,她心事一散,心病自然就好了。

却说十月初八日这一天,交泰殿前清流一带,势如游龙,檐上高悬各式崭新宫灯,华彩缤纷;阶上均是小株盆栽花木,因时令未到,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形做成,粘于枝上。远远看去,只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近来一看,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九华之蕊。殿内人声鼎沸,笑语盈盈。

明朝皇帝一贯以孝治天下,长兄如父,佑樘旨意一出,宪宗皇帝健在的十个皇子和五位公主加上各自的王妃驸马共有三十余人都遵旨齐来为皇后贺寿。其中最大的皇子乃邵太后所生的宪宗四子朱祐杬,就是万贵妃生前曾力主要册封为皇太子、死后谥兴献王的那位。后来只因孝宗单传,武宗无子,他的长子朱厚骢天命所归,以正德皇帝堂弟的身份入继得以登上皇帝宝座。刚刚改年号为嘉靖没几天,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藩王皇帝立马下旨追赠自己的先父为睿宗献皇帝,以示自己乃是皇室嫡子,做皇帝身为正统,天经地义。所以从后人的角度看,这一屋子的天潢贵胄的确人才济济,共计有三个皇帝(孝宗、武宗和睿宗),两个皇帝的妈(一个自然是弘治皇后张悦容;另一个就是兴献王妃蒋氏,她将于三年后的正德二年生下未来的明世宗嘉靖帝)。

在座年纪最小的皇室血脉乃是岳静妃所生的仙游公主。这位小鲍主是宪宗卒年所生,今年才十八岁,去年年底新尚海西亦马剌卫故野人指挥佥事阿兰哈之子写称哥为驸马。写称哥年仅二十三岁,已袭父职继任佥事,于辽东自在州安置支俸。仙游公主性格活泼,写称哥年少老成,因是燕尔新婚,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去的浓情蜜意。佑樘看着这一对少年夫妻男的丰神玉朗,女的娇艳如花,和自己当年新婚何其相似啊!当年的稚龄垂髫均已成人,父皇临终给自己的重托也已兑现,相信父皇泉下有知,该是十分欣慰吧!

悦容虽然依然无精打采,接触到佑樘不时递来的恳切目光也不得不强装笑脸,勉力应付这些大大小小、脾气迥异的小叔子、小泵子们。佑楠虽然不是宪宗亲子,因与皇帝关系密切,故今日也在被请嘉宾之列。他一贯说话诙谐幽默,行事潇洒不羁,不仅堂弟们愿意与他吃酒嘲戏,连几个公主以前都和他交好,所以他简直就成了今天的主人,来者不拒千杯不醉,只把皇家酒窖的琼浆玉露当水一样牛饮。

正喝得热闹,只见仙游公主的驸马写称哥站起来击了几下掌以示有话要说,大家就陆陆续续静下来听他要说什么。等到大家都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写称哥才扬声说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庆典,大家既来贺寿,就应该拿出点让人耳目一新的体己礼品。如此滥饮无趣,要是醉倒更是对娘娘不敬。写称哥听公主所说宫中一向绝少歌舞,今日特带来天魔舞姬一名,最擅西域胡旋舞,堪以佐酒助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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