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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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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的脸,圆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造型师也过来,掐她臀部。“你看你屁股这团肉,没有自觉吗?这么胖怎么帮你挑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

企划叹息道:“王筠云,你这样我们怎么把你塑造成少年杀手?还是要改变风格?”企划果然比较幽默。“不然我们让她走搞笑路线,对了,让她翻唱几年前蓝心湄唱的那首肉饼饭团!”

大家哄堂大笑。

筠云只好捧场苞著笑,但她面色越来越苍白,在大夥儿嘲弄的笑声中,她缩了缩肩膀,心坎凉飕飕。这就是光鲜亮丽人人羡慕的艺人生活?暗极了。

下午,宣传带筠云去摄影棚拜会主持界大哥,为接下来的发片铺路。

“只要让大哥高兴,等你发片,敲通告就很容易。”宣传经验老到地说。

“什么是敲通告?”筠云不懂。

“就是上电视节目,你在媒体前曝光的机会越多,唱片就越好卖,所以等一下要尽量逗大哥高兴,记住。”

筠云人缘好,容易让周围的人开心,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故意去逗人高兴?

她运气不好,当他们踏进主持大哥专用的化妆室时,大哥正在骂工作人员。筠云好惊骇,她看主持大哥嚼著槟榔,张著血红的嘴巴拉巴拉地骂

“妈的什么烂本子你们脑袋长瘤是不是?”大哥将脚本扔在地上。“重写!妈的猪脑,浪费我的时间”大哥奉送几句台骂给工作人员。

筠云看那位女性工作人员被骂得这么难听,竟然还可以没事般对大哥鞠躬弯腰,说道歉。筠云蹲下,将脚本捡起,拿给工作人员。

宣传拉住筠云,推到大哥面前。

“陈大哥,这是我们九月要发片的新人,拜托大哥到时多关照。”

“长得很可爱嘛!”大哥忽然伸手摸筠云的脸。

筠云忽然低头啊一声,指著地上装儍。“有蟑螂”让这种人摸会吐欵。

大哥脸一沈,瞪著宣传骂:“妈的,你们公司没钱了是不是?签这么普通的小妹妹,不会红啦!”大哥气唬唬地去化妆,使了眼色让助理赶她们走。

离开化妆室,宣传气炸。

“好好的在讲话,你看地上的蟑螂干么!”

“他想摸我。”

“那是因为觉得你可爱!”

“是吗?但是他的眼睛很色。”筠云瞅著她。

“就算色那又怎样?让他摸一下会死喔?这**的人本来就比较热情,你不要大惊小敝好下好?**,你这样以后我会很难敲通告你知道吗?你机灵点好不好?”

“对不起”这是今天说的第几次对不起了?

宣传酸道:“没带过这么笨的。”

筠云真感到抱歉,她提醒自己要小心要机灵要聪明,不要再给人困扰,她这样想着,神经绷得很紧。加上一整天下来只吃苹果,她现在晕头转向,很不舒服。

不过没时间休息,她们随即又赶去b棚,拍摄赞助商广告。

导演要筠云吃雪蛤膏,笑着说:“嗯好好喝,就是喝这个我的皮肤永远像十八岁。”

这么简单的台词,筠云ng十八次。

一直拍不出导演要的“甜美的笑容”因为这款雪蛤膏有腥味,敦筠云反胃。ng到第十九次,导演发飙了。

“是白痴喔!笑得像家里死了人谁敢买?再笑不出来,乾脆去吃大便好了。”

筠云愣在现场,不敢相信会有人用这么野蛮的话骂人,宣传一直跟导演道歉。这会儿,筠云更笑不出来了,因为紧张,笑太多次,她脸颊快抽筋了。一直重拍,拍到第二十二次,导演、宣传、工作人员一起用眼神和轻蔑的笑唾弃她。

导演不骂了,用求的。“算我求你了,大姊,十二点了,你让我们收工好不好?”

筠云颤抖,这些人的眼神像针一样扎痛她。

第二十三次,她喝了雪蛤膏,对镜头露出甜美的笑。

“嗯好好喝,就是喝这个我的皮肤永远像十八岁嗯”筠云忽然弯身呕吐了。她吐得涕泪四下,五脏六腑像栘了位,在这么痛苦的时候,她听见工作人员的嘘声和咒骂声。

筠云很慌,吐完又道歉,拍到凌晨两点收工回家。

回程在车上,宣传咆她,痛斥筠云今天的表现。

在宣传的骂声中,筠云额头抵著车窗,窗面倒影,是一张无血色的脸,一双空洞的眼。

筠云欲哭无泪,她吓到了。

这辈子王筠云从不知道什么是压力,现在她知道了。压力会让人想呕吐,想抓头发尖叫,会怕得颤抖,会恨不得消失在这世上,好像与世界格格不入。

到家后,她的家门贴着韩德纶写的便条,他买蛋糕给她当宵夜吃。筠云拿出他给的备份钥匙,开他的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著,筠云踢掉鞋,洗澡,进卧房。幽暗中,看着床上酣睡的男人,她差点哭出来,可是明天一早还有通告,她没时间也没力气诉苦。

筠云躺下,挨近他,她马上睡著。

她作恶梦,梦里每个人都在骂她,她想躲起来,却发现没地方藏。探照灯打在脸上,亮得她眼睛痛,那些恶毒的言语如刃划过心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在梦中哭嚷。

韩德纶被她的梦话惊醒。

他坐起身,开了台灯,看见筠云苍白的脸上泪痕斑斑。她啜泣著,喃喃重复说著对不起。

“筠云?”他摇她。

筠云睁开眼,迷惘著。

“怎么了?你在哭。”他担心地问。

筠云眨眨眼。“喔是梦”她倦极,眼一闭,又睡了。

“筠云!”睡著了引他纳闷。这么快?为什么一直嚷对不起?他抹去她眼角泪痕,又试著抚平那紧蹙著的眉头。

韩德纶若有所思地静静看她好一会儿,然后他按熄台灯,起身去厨房倒水喝。经过餐桌,看见蛋糕还完整的搁著。

她没吃。

他喝完水,出来时,发现玄关地上的手提袋。他捡起,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散了一地。

口红、减肥食谱、写了密密麻麻的字的记事卡、脚本、行程表

韩德纶拾起来,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记事卡上筠云的字迹,他找到了筠云哭泣的原因。

记事卡上写著瘦到四十公斤,保持微笑,笑不可露齿,不能乱说话,讲话轻声细语,不准迟到,不情绪化,最后几行写著卡促卡促卡促

他暗了眸色,知道筠云不开心。这些不是筠云擅长的,违背她的本性,他已经能想像到筠云的压力。

将东西一一放回手提袋,他关灯回房。

上床,将那伤心的女孩揽进怀里。筠云下意识将脸往他怀里钻,呼出的热气吹在他胸膛上。

于是,因为担心的缘故,他失眠了,心酸酸涩涩的,他不忍又不舍。

这是成长,是考验,是每个人都该学的过程,成熟就是不能再只挑喜欢的做,要学著接受不喜欢的,这是成人必经的心路过程。

韩德纶矛盾著。

他不是老嫌她散漫不能吃苦?他不是很讨厌她只知道玩?又笑她过分天真?现在她渐渐学著跟一般人一样了,为工作苦恼,承受著压力,努力适应社会的残酷面,他为什么难受了?

搂紧筠云,韩德纶心乱如麻。

她苍白的脸,那紧蹙的眉,还有伤心的泪,她作的恶梦全痛到他了。

他更紧更紧地抱紧筠云,这时他有股冲动,宁愿那些苦都由他来承受,宁愿筠云永远幼稚天真,他甘愿倾尽所有保护她,只要她快乐著儍又怎样?无能又怎样?她让他快乐哪!

翌日清晨

吃早餐的时候,筠云忙著背歌词,韩德纶帮她烤吐司。

她挥挥手。“欵,我吃苹果就好了。”

“早餐怎么能只吃苹果?”

“当歌星就是要这样啦。”她耸耸肩膀。

“今天还是很忙吗?”韩德纶倒咖啡给她,注意到她没加糖没加奶就喝。他问:“你快乐吗?”

筠云愣住,抬起脸,看见那双温情的眼,有一刹她差点哭出来,但她马上压抑住。她微笑,她竟开始学会假笑了。

她假装开心地说:“我觉得不错啊,满有趣的。”不,不诉苦,不想让最喜欢的人笑她没用。

“是不是不习惯?”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不会,满轻松的。”她逞强。

韩德纶暍口咖啡,缓缓地说:“要是压力大到真的受不了,要适度反应,在社会上做事就这样,要适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太逞强,别人会榨乾你,软土深掘这道理知道吗?”

筠云僵硬地笑了笑。“是工作嘛,工作怎么可能没压力喔”

他竟然心酸了。

这不像筠云会说的,这么成熟识大体,她成长了,他却难过了,因为看出她的不快乐。

韩德纶倾身,隔著桌子,轻捏住她下巴,托高,吻了她。这温柔的亲吻带有安慰的意图,她的眼眶潮湿了。

“筠云,不要说谎。”

她低头,摸摸鼻子,笑了笑。“是有点不习惯,但我会努力。”

原来比起痛快的哭,更难受的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压抑下想哭的情绪。不好意思撒娇,伯他觉得她无能,筠云不敢哭。

筠云前往公司,进公司前,她深呼吸,做足心理准备。

推开会议室的门,面对众多的工作人员,她开始艺人生活。

日复一日,筠云明白了,艺人过著的是非人生活。

随著日子过去,筠云对于艺人身分非但没渐人佳境,相反的,越来越糟。

这段日子开始录音,上歌唱课、仪表课,拍mv,参与企划会议,各种餐敍,和陌生大老板应酬,应对进退,不堪其扰!

她常在应该说话的时候沈默,应该沈默的时候讲错话,她常忘记对大老板、大导演、大制作献殷勤,拍宣传片时表错情,更因为紧张的缘故,她状况连连,越想表现好越是心余力绌,越想镇定自然,结果越是神经兮兮,表现失常。

筠云急遽消瘦,食欲不振,晚晚失眠,每天上工前都胃痛头疼,收工后还继续心律不整,恶梦连连。

她其实可以跟韩德纶诉苦,可是每当她收工返家,就累得倒床不醒。她其实可以跟朋友讲心事,奸好宣泄情绪,但毛毛打来好几通电话,她正好都在忙,等到她想回电,又已经三更半夜了。每次毛毛约她碰面,她都在忙。

那天,当毛毛打电话通知筠云,她的生日到了要举办派对。筠云答应了,但又临时因为工作爽约了。

毛毛隐忍多时的脾气爆发了。

“你了不起,要当歌星,眼里没老朋友了。”

筠云感到委屈,百口莫辩。一日过一日,她两眼无神,面色逐日苍白。她的憔悴,韩德纶全看在眼内。

“你太瘦了。”他担心著。

她苦笑着说:“公司说这样刚好。”

周末,韩德纶休假,想约筠云看电影。

“不行,等一下宣传要带我去拍外景。”

“你几乎都没休假,太过分了。”他生气了。

“因为快发片了”筠云想抱怨,可是好累。

终于,她开始恍神。注意力不能集中,工作表现更差,上电台主持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忘了公司的交代,回答说有,下节目后宣传骂她。拍mv,有一场哭戏,她耗了三小时就是哭不出来,导演骂她。

这天上综艺节目,跟一群明星演搞笑短剧,她不是讲错词就是做错表情,ng五次,导播透过麦克风发飙

“那个白痴谁发的通告?滚回去,马的,浪费大家时间,出去!”

被退通告,回公司,宣传跟陈书亭抱怨。

“我受不了了,陈姊,换个人带她好不好?我快气死了。吴导很生气,退她通告。”

筠云不吭声,低头咬牙死忍著,不敢哭。

听过事情经过,陈书亭镇定道:“没关系,我来跟吴导说。”陈书亭打电话安抚吴导,好说歹说,令吴导消气。挂上电话,对筠云说:“好了,吴导叫你过去继续拍。”

“还拍啊!宣传快崩溃了。“我实在没脸去,唉。”

“我我去洗个脸”筠云溜进厕所。

还拍?她躲在厕所发抖,恐惧无助。

饼十分钟,筠云还不出来。

“王筠云!你快点!”宣传拍门,没动静。又拍了几次,没反应。她发现不对劲了,嚷人来开门,里边,筠云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苞著是一阵的混乱,叫救护车,进医院,送到病房打点滴。

“她严重的营养失调,操劳过度,血糖又太低”医生诊断后,对宣传解释著。

陈书亭回公司处理后续问题,并通知韩德纶去医院照顾筠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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