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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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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第一章</h1><script>chapter0();</script> 楚雨戎永远记得八年前那个晴空万里的午后

“姊,我们以后要怎么办?”楚海凝噙着泪哽咽地问道。

年仅十六岁的小弟楚山嶍与她们并坐在自家大宅的门口,也是满含期望地望着大姊楚雨戎,年少的脸庞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楚雨戎收拾起烦乱的情绪,勉强地朝弟妹露出笑容。“别担心,老苏和二哥已经去机场接大哥,一会儿就到了,他们会处理的。”

虽然此刻的心情已不像当初接获噩耗时慌乱,而且大哥楚风卫和二哥楚火霆也已经在返家的路上,但没见到他们之前,大家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

楚秉申一生最自豪的就是培育出两个杰出的儿子,大儿子楚风卫不久前才拿到第二个博士学位,正准备自美返回台湾;而建筑科系毕业的老二楚火霆,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便要挥别军旅生涯,可是他却等不及两个儿子回来,便以上吊自杀来逃避公司破产的事实。

“他们去看过爸了吗?”沉默的楚山嶍终于开口,一向活泼的他,自从昨天放学后得知家中发生大事后就没开口说过话。今天正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疼爱他的父亲前几天还一脸神秘地告诉他,说是已经帮他买好了生日礼物,没想到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父亲竟残酷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嗯。”楚雨戎微点头。

大家一向对父亲留宿公司加班习以为常,前天父亲一夜未归,大伙也没察觉有任何的不对劲,直到昨天才发现父亲已在办公室里自杀身亡。母亲一听到消息便昏了过去,只好由身为长女的她出面打理一切,直到楚火霆从军中赶回,她才得以暂时逃开那可怕的一切。想起父亲黑紫的脸和微吐的舌,那冰冷僵硬的身躯更让她胆战心惊,她无法相信前一日还谈笑风生的父亲如今已变成一具尸首,才短短一天不见,他竟然选择这种方式遗弃了所有爱他的家人。

期待已久的bmw轿车开上了蜿蜒的山路,停泊在劳斯来斯旁,车子里走下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楚家三姊弟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

“大哥、二哥!”

楚风卫爱怜地摸摸小妹和小弟的头,楚雨戎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些许的倦意。

“妈呢?”楚火霆问道。

“马医师正在为妈看病,妈一时受不了昏倒了好几次。”楚海凝说着说着,眼眶即刻又蓄满了泪水。“你们去看过爸了?”

楚风卫僵硬地点点头,却没有忽略雨戎在听见海凝描述母亲病况时的不悦表情,可是还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善后,他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楚家企业所面临的危机。

“赫连已经来了?”外头那辆眼熟的劳斯来斯提醒楚风卫赫连沙的存在。

“是的,将军在书房等你。”楚海凝柔声回答。

对于赫连沙的出现,楚风卫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跨步走进家中。

“二哥,我该休学吗?”一待大哥离开,楚山嶍就沉声问道。

楚火霆还来不及回答,楚雨戎已恶狠狠地开口:“有我们在轮得到你休学吗?你才几岁?你只要好好地把书给我念好就行了!”

事实上她今天已经替自己办了休学手续,她是长女,也该担些责任才对。她向公司的几个元老级叔伯打听过,楚氏目前所扛的债务简直是天文数字,短期内大哥和二哥是无法还清,光靠两个兄长是不够的。海凝和山嶍都还在就学,还有他们那“体弱多病”的母亲,为了不让两个哥哥有后顾之忧,她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扛起弟妹的学费担子,以她音乐系才女的封号,要找几份教授钢琴的工作应该并不困难。

“雨戎说得没错,进去看看妈吧!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她不能再受刺激,知道吗?”还是军人身分的楚火霆,说起话来自有他的威严。

“真的?”楚海凝脸上有着不确定。

“安啦!一切都会没问题的。山嶍,你帮二哥把行李提进去”

八年后的今天,天气还是一样好,澄蓝的天空点缀了几朵白云。当年的楚家大宅在经过法院拍卖后已不再属于他们,但才短短的五年时间,在楚风卫和楚火霆两兄弟联手合作之下,他们的新宅比起当年那一百坪的旧居简直大得吓人,除了有如城堡般的豪华主屋外,还多了近千坪的大花园,这也是楚雨戎此刻所在的位置。

这块大草坪一直是她的最爱,她喜欢躺在草坪的正中央,整个人呈大字形舒服地伸展四肢,家人若找不到她,只要往这儿一瞧便能看见她悠哉地在这儿晒太阳,尤其像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她更是不会放过接触阳光的机会。

但她今天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蓝天白云,整个人也蜷缩成了虾米状。

在这暖和的气温之下,她竟觉得冷。

早上参加的那场毕业典礼,让她宛如回到八年前父亲过世的那天。

二十八岁的她已不再天真,父亲死后的那几年,楚家人饱尝了世间冷暖,所幸有两位能干的兄长在,辍学两年后她又重回校园,大学毕业后甚至还远赴他国留学,对于当年的记忆只剩模糊,也许是她天性乐观,凡事都看得开的缘故吧!

经过这么多变化,能够否极泰来全是上天的眷顾,她更加珍惜今日的幸福,也一直以为楚家人和她都有着同样的感受,在国外流浪了几年,好不容易体内的流浪因子消耗完毕,回到故乡后她才发现其实大家都变了。

当年她整天忙着教琴,便疏忽了一向和她亲近的弟妹,与镇日忙着工作的兄长更是难得见上几面,接着她便出国留学了,&amp;#x5c3d;&amp;#x7ba1;每次归国她总是利用时间和家人相聚,但拉远的距离却是怎么也无法缩短,如今回国都半年了,情况依然没有改善。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竟是在任教的大学获知大哥要娶妻的消息,怎不教她感叹?

而大哥要迎娶的对象竟然是赫连净薇,这让她心中不禁起了寒颤。

不是赫连净薇不好,而是她实在是太好了,被报章评选为第一美人的她,出尘的美丽连同是女性的她看了都移不开目光,温顺的个性更是获得众人的肯定,但她的对象不该是楚大哥。

只因她是赫连沙的孙女,而赫连沙正是传言中间接杀了他们父亲的凶手,在八年前毁了楚氏企业的人。

“让我们欢迎毕业生代表,也是本校创立者赫连沙先生的孙女、赫连净薇同学代表全体毕业生领取毕业证书。”

赫连净薇由赫连沙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镁光灯更是闪烁个不停。

“这可是大新闻呢!赫连家族除了姓氏奇特,在台湾更是个响叮当的传奇企业。听说年高八十的赫连将军近年来身体已不复以往健壮,已有八年不曾参加自己一手创立的大学毕业典礼,要不是今天他唯一的孙女也是毕业生中的一员,想必他是不可能会出席的。”

赫连家族仅存的两名成员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加上另一个近来才传出的消息,各家媒体当然争相想抢到第一手的报导,纷纷聚集于赫连大学的毕业典礼上。

“哇!赫连净薇真&amp;#x4e0d;&amp;#x6127;赫大的校花,就算穿着黑色的学士服,也掩不住她的美丽,光看着她就是种享受。”

“赫连沙也来了耶!他是我们学校的创办人,前几年的毕业典礼都没看到他,今年的毕业典礼他总算现身了。”

“还不是因为赫连净薇,她可是咱们创办人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哪!”

“她祖父还是个将军呢!瞧瞧赫连沙,都八十岁的人了,那气势还是不减当年。小时候的课本里还有他的照片,样子威风极了!”

“赫连净薇的家世真显赫,难怪在学校占着四年的校花位置,还没人敢觊觎,光那家世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唉!有钱人的悲哀我们哪里懂,想她赫连净薇才二十出头,还没谈过恋爱就要被逼着结婚了。”

“什么!”台下毕业生传出了一声惊呼。“她要结婚了?怎么可能?”

“我姊在报社工作,听说婚礼就订在她毕业后的第十天,那天正好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

满场的心碎声跟着这句话之后响起。

“对方是谁啊?”

“大美人的命可没有我们想像中好,赫连家的人要把她嫁给楚天集团的那个花心大少楚风卫。”

“楚风卫?他不是前几天才上过报,和小明星搂搂抱抱的那个大帅哥?”女同学对这等天天都有的花边新闻特别有概念。

“可不是!当完了校花接着就要当怨妇了。”

“我和赫连净薇聊过天,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一起读了四年的书,也没听她传过什么绯闻,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要被逼着结婚,真可怜。”

“红颜命苦嘛!谁教她生长在那种贵族世家,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吗?才刚毕业就要被押去结婚,对象还是花心大少!楚风卫的确是长得不赖,钱又多得可以拿去砸人,可惜就是花心了点,如果我再跟赫连熟一点,我一定帮她逃婚!”

“干脆发动全校帮她逃婚吧!反正都毕业了,不做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老觉得有些遗憾。”年轻的学子热烈讨论著,就是因为年轻,才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算了吧!这计画体育系那几个暗恋赫连多时的壮汉老早就想过了,谁不想当救美的英雄,只不过给赫连回绝了。”

“什么?难不成她也以为嫁给那种人很好?”

“锦衣玉食的有什么不好?”另一个愤世嫉俗的声音冒出。

“哎呀!人家才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当年她还在孤儿院待过三年呢!只不过她比较认命,人又孝顺,她爷爷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她真的逃了,赫连将军的老脸要往哪儿摆啊?”

“就这样赌下自己的幸福!”

“可不是,她这一嫁只怕是祸不是福”

场下热烈的讨论或多或少也传进了赫连净薇的耳中,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表情,倾听他人对自己的婚事阔论高谈。

同情的目光像针一般朝她射来,她不禁瑟缩了下。

其实她并不觉得结婚有什么不好,大家若真要说她可怜,也只是因为她未来的丈夫正是在上流社里声名狼藉的楚风卫罢了。

她不在乎吗?

也许吧!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她能有什么印象呢?更别提会有什么感觉。她对楚风卫的认识也仅止于同学口中的商业奇才兼可怕的女性杀手,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而她也无意去探索他的为人。

从小她便习惯接受命令,爷爷希望她考第一,她就没考过第二。五天前从爷爷的三姨太口中获知自己即将在半个月后嫁入楚家,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从小她就是这样,对于别人的期望她总是尽所能完成,好似天生就在为别人活似的,也因此好友碧因才老说她笨。

“我拜托你有空多为自己好好设想好不好?过多的自私是不好,但是偶尔自私一点才正常啊!你才二十出头耶,就这么断送掉自己的青春,值得吗?”

吴碧因刚获知净薇即将结婚的消媳差点吓得口吐白沫,她一向不赞同净薇有如傀儡般的生活态度,还曾一度当着赫连沙的面反对他们对净薇不人道的控制,惹得赫连沙一度禁止净薇与她来往。而这辈子赫连净薇唯一没听从赫连沙的事,就是背着他与吴碧因结为好友。

“我不能让爷爷伤心。”赫连净薇简单地说。

“所以牺牲自己?”吴碧因翻了翻白眼。“得了吧!若他真要你幸福,他不会让你去嫁给那颗花心萝卜的,为了公司的利益出卖自己的孙女,除非你不是赫连家的人,否则哪有人忍心把亲生的孙女往虎口送?”

“爷爷是为我好。”

“我求求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地为你死去的老爸赎那不存在的罪吗?”

当年赫连翌就是不顾赫连沙的反对,宁可被逐出家门,硬是娶了深爱的女子为妻;赫连沙一怒之下透过关系断绝他的生路,目的便是为了要逼儿子回家。没想到赫连翌却仍然靠着自己的双手打出了一片天,在雕刻界小有名气,不过他的好日子只维持了短短一年。他深爱的妻子在生产完不久后染上重病,好不容易存下的积蓄根本无法维持妻子的医葯所需,靠着四处借贷过了五个年头,最后他竟意外的因车祸先妻子一步离开人世,不到半年他的妻子也过世,女儿赫连净薇在孤儿院里待了近三年才被赫连沙的元配夫人接回。

罢到赫连家时净薇对赫连沙的畏惧始终大于尊敬,不知为何爷爷看见她时总是紧皱着眉头,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还有那有着一对狡诈凤眼的凤夫人更是她惊恐的对象,只有两个奶奶是疼她的。她直到长大后才从奶奶们口中得知父亲过去的种种,并开始同情起爷爷来。

赫连沙表面上看来威风八面,顶着将军的头衔坐拥庞大的财势,人人无不敬他三分,但娶了三个老婆却只带给他一个儿子,而唯一的儿子竟敢公然违抗他,这不啻是当着众人面前甩他一记耳光,尤其是像他如此心高气傲的老人,更是无法容忍如此的背叛,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变得更加暴躁易怒,往往一件小事不顺心便会迁怒他人。但在赫连净薇眼里,赫连沙始终是孤独的。在失去独生子的前几年他是那么的落寞,为了不肖的儿子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应是属于他的欢笑,年届八十的他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如果顺着他的意思结婚能让他越来越少出现欢快表情的老脸上浮出几许笑意,那么她是愿意的。

但是碧因却不了解这一点。

“我有时候一点都不了解你在想什么,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闹情绪”这三个字该怎么写。有时候别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闹闹情绪会让你比较舒坦的,过多的压抑并不健康。”

“我没有压抑。”

“你没有才怪!你真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

“碧因,给我一点支持好吗?”她已无力再跟好友争辩,爷爷不会害她的,她始终这么相信着。但是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她何尝不害怕呢?

“我只会建议你逃婚。”

“我不可能那么做的。”赫连净薇摇摇头,她了解碧因并不明白爷爷是怎样的人,爷爷忍受不了第二次的背叛的。

“净薇,你不会快乐的。”吴碧因语重心长地说。

“我想我会尽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他应该不会对我太差。”其实只要爷爷高兴,她什么都肯做的。

“算了!我也是为你好啊!身为你的朋友,我当然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其实我早就知道劝不动你了,你就是对你爷爷这么的忠心耿耿,谁也拿你没办法!”吴碧因鼓起腮帮子,一脸的无奈。“说真的,你可要好好记住,不管楚风卫怎么对你,都有我在哦!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他要是欺负你,你可要头一个告诉我,知不知道?”

赫连净薇一向习惯把心事闷在心里,就算面对碧因也难得说出口,也难怪碧因会这么担心她。“我答应你。可是他应该不会欺负我的,传闻中的他不是”楚风卫一向以风流多情闻名,自然不会有打女人等等的行径发生才是。

“你以为什么才算欺负你?你就不怕他在外头拈花惹草啊!非得要打女人才算是欺负吗?你啊!怎不教人担心哦!”唉!其实要是楚风卫真的在外头乱搞,她倒是不介意。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成为夫妻,对她来说已经够困难的了,婚姻关系代表着后头还有着更深一层的亲密接触,那对她来讲才是最困难的一部分,若是楚风卫真能在外头解决他某方面的需要,她才是真的松一口气呢!

真正的恋爱会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今生她是不可能明白了,遗憾吗?那倒是真的有一点。在同学争相抢阅报章上楚风卫的报导时,她曾有过一分钟的冲动想看看他的模样,但也只限于那六十秒,最终她还是没有浪费时间去想像过楚风卫的外貌,他们的婚事都已经决定了,就算他再好再坏又能改变什么?

一段平静的爱恋对她而言是多奢侈的事啊!

赫连净薇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想撑过还剩五分钟就可以结束的毕业典礼,但闪烁的镁光灯却不容许她浸婬于自我的思绪中,还有由人群中隐约而来的刺人目光,在这些半同情、半艳羡的眼神子着她的此刻,她还能保有什么自我意识?

渐渐的,她发现要撑过这剩余的五分钟学生生涯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怪异的细小麻意从她左后方刺进她的感官神经,是一股莫名的意念,也是股强大力量,正无声无息、毫不避讳的直直投射于她身上。

不由自主的一阵寒意蔓延至她的全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要自己拒绝回头望向那股力量的来源,心头的黑云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越积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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