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个穴位实在挨得太近,也容易搞混,所以一般人不会去刺这两个穴,稍稍一偏,就会弄错。
蔚景的银针,正不偏不斜地刺在他的殇穴上。
抬手轻轻将银针拔出,他只脚挪了挪身子,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缓缓滑下,坐在地上。
待气息稍定,他又抬手握住刺在胸口处的匕首尾柄,猛地一拔,带出一泓殷红,他又连忙点了边上的几个穴位,靠坐在那里喘息。
抬头望了望天,头顶枝杈繁密,阳光透过枝杈投下来,斑斑驳驳一片,映入他沉痛的眸底……
林间小路,烈马奔腾。
影君傲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蔚景的身上,原本是由他握着缰绳,见他慢慢变得连抓握的力气都没有,却还在强撑,蔚景也不好说让她来,只默默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她握着缰绳,他的大掌裹着她的手背。
一路前行。
“谢谢你,甜海!”影君傲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开口。
蔚景勉力笑笑,“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如果没有你,今日我可能已经死了。”
“不要瞎说。”影君傲佯怒轻责道。
蔚景又是牵了牵唇,没有吭声,目光投向前方,山风过耳,两侧景物急速后退。
“对了,甜海,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抓的人是铃铛?”
蔚景怔了怔,淡声道:“因为那副画像。”
画像上虽然没有正面,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女子的衣袍却画得很清晰。
那衣袍她见过,早上在洞里,她出现,铃铛慌乱地拢起,就是这身衣袍。
她不知道铃铛为何会是慌乱的表情,就像凌澜说的,他只是在给她疗伤。
疗伤而已。
为何要做出那样一副表情?
她也不知道,铃铛这个锦弦的贤妃娘娘到底做了什么,会被官兵所伤?又为何会出现锦弦送给她的那枚玉佩?
当然,这些只是疑问,答案她却已不关心。
是是非非,就这样吧。
从此,她再也不要跟这些一个一个心怀大志、心思比深井还要深的人有一丝牵绊。
再也不要!
源汐村一片混乱,因为官兵还在一家挨着一家搜查。
虽然遭遇了一男一女的袭击,他们也有不小的伤亡,但是,这是属于突发事件,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是他们误会人家在先,人家才反抗在后。
那个女人的确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虽然背影跟画像上的女人有七八分相似,却也仅仅是相似,背上没有伤,也没有易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凌澜回到殷大夫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一人。
门窗破碎、桌椅横陈,就连屋顶的瓦片都有好几处大洞。
到处都是血,到处是乱箭,也随处可见穿着兵士服的尸体。
一看就知道不久前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趟过小溪一般流淌的血路,他一间一间入内。
堂屋、里屋、厨房,每一处都不能幸免,每一处都在告诉着他,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鲜血一路逶迤到后院,后院的情况更糟糕。
羽箭更多,尸体也更多。
远远就可见一堆柴禾堆在山洞的门口,他想起蔚景最后说的话,她说在山洞里,她用银针封了影君傲的穴位。
可见他们在山洞里避过。
用银针封穴位,是不想让影君傲贸然出来吧?怕连累他,怕连累啸影山庄是吗?
所以,她自己出来了是吗?
这个傻女人!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想用自己柔弱的肩挑起所有的一切,每次都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或许他知道影君傲的内伤是如何造成的了,就是逼出银针所致是吗?
他是习武之人,也是会医之人,他很清楚在穴位完全被封住的情况下,要用内力逼出银针有多难以及会有什么后果。
影君傲做到了。
影君傲也是用命在爱着蔚景啊!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更加慌痛起来。
就像蔚景问他的,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自信。
他想说,他没有自信,从来都没有。
如果说曾经跟锦弦比,他唯一自信的地方,就是他可以为蔚景去死,而锦弦不会。
可如今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可以为了她去死,并且在她最需要最无助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她身边。
他该怎么办?
掩去眸中沉痛,他闭了闭眼,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凌乱在地上,已经被踩得脏污不堪的衣袍,被撕成两半的衣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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