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来抱住她的人正是沈丹海,他本就接到南荣锋的安排,在这里等沈婵儿出来,如果她乖乖的一路走到城镇中去,找了一家客栈乖乖的等着南荣锋,那么他就在暗中保护,不去打扰她,如果她在半路上反应过来,要往回跑,沈丹海就要立马现身,就算是绑,也要讲她绑走。
沈丹海大声道:“小妹!小妹你听话!他回活着回来找你,你听话!”
沈婵儿拼命挣扎,大声哭喊,她想明白了,当她问他能不能无事之时,他为何停顿了一下,也想明白了,她戴上发簪,问他好看吗?他为何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她一直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没想到,为什么没想到啊!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他回不来了!南荣钦不会饶了他,他也不会饶了南荣钦,他们……他们会同归于尽!”
沈丹海实在是控制不住发了疯一般的她,一掌劈在她的后脖颈,沈婵儿只觉得浑身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沈丹海抱起她来,倾盆大雨打在她的小脸上,那样让人心疼,在她脸上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沈丹海抱着她朝前走,冷不丁回头去瞧,在陵园最高处的一个凉亭中,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南荣锋。
他看着他,叹了口气,抱着沈婵儿慢慢走下山去。
凉亭里,一阵阵凄风苦雨扫过,就算是有顶棚,两人的衣衫也湿了一半。
南荣钦叹口气道:“你何必一定要让她走呢?你把宝藏交给我,带着她一块儿走不就成了?”
南荣锋眯着眼睛看着沈丹海远去的身影,刚刚的一幕他全看在眼里,就像西北大营的那个大雪夜又一次重演,他心里的那种疼,又该用什么去表达?
他转过头看着南荣钦道:“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我死掉?”
说完,他独自走进雨中,让大雨完完全全冲刷在他的身上,能让他清醒一些也是好的,或者,能掩盖住他现在碎了一地的心。
南荣钦却愣在原地,难道他知道他的意图?他本来就想着当他拿到宝藏,就会立马杀死南荣锋以绝后患,如果他早就猜到,为何这样坐以待毙?
他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样想着,南荣钦忽然打了个冷噤,这一天来的兴奋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却是应该好好想想对策,一旦南荣锋给他耍花招,他到底该怎么办。
南荣钦走到会客厅之时,南荣锋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座位上喝茶,见他走进门,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喝茶。
侍卫端着衣服走过来道:“五爷,您还是换下湿衣服,以免着凉。”
南荣钦跟着侍卫去屏风后面换衣,换了衣服出来,坐在南荣锋的对面,看着他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第一件,第二件你并非能真切的看到,要不这样你看如何?我会将被我抓来的,你的部下,全部放了,并且放榜皇城,我南荣钦绝不会碰七爷部下一根手指头。”
南荣锋放下茶杯,只是淡淡的道:“如此甚好。”
南荣锋说办就办,立马草拟榜文,写好之后,命人贴在了京城的各个城墙之上。
第二件事也已经办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天,到了夜晚,南荣钦有些疲惫道。
“第三件事明日再办如何?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他是想着回去与幕僚们好好商量一番,南荣锋这种表现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们该如何应对突发状况。却没想到南荣锋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负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悠闲的谈论风景。
“今晚就办,以免夜长梦多。”
南荣钦失笑道:“还有何事可夜长梦多的?”
南荣锋转回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是么?我不能保证沈家军会不会在半路又返回来。”
南荣钦听到这个有些不高兴了,冷笑一声道:“返回来又如何?难道他们敢在这祖宗陵园里大动干戈?胆大包天了!”
南荣锋又把头转回去,平静的道:“必要之时,这祖宗陵园也该重新修缮一番了。”
他这句话是何意?南荣钦只觉得胸腔里回荡着一股火气,真想与他打一架,但此时并不是时候,他也只能缓缓压下浑身的戾气,咬牙道。
“好吧,今晚就完成你最后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将秋雁姑娘带过来。”
刚刚下了一场雨,山中天气有些凉意,南荣钦命人上了火锅,摆在桌子上,不一会儿满屋子都弥漫着火锅的诱人香气,南荣锋却只是站咋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雨,这般大的雨,在城中可是少见的,或许也只有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
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铁链子摩擦的声音,南荣锋朝发声处看过去,只见一个淡红色的身影,手脚带着铁链,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正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小秋雁含笑看着站在远处的南荣锋,今天山中下大雨,可是难得一见的,她昂首挺胸,忽然站住脚步,回头对两个侍卫道。
“侍卫大哥,可否让我去接一捧雨水来?”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接雨水做什么,见两人迟疑,小秋雁笑道。
“我现在已经废掉了一手一脚,难道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两侍卫的其中一个用长矛指着她,喝道:“快去快回!爷可没多余时间等你!”
小秋雁笑了笑,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朝走廊边上走去,站在走廊边,她仰起头,看着满天坠落下来的雨滴,晶莹的就像一枚枚水晶,就算是仙女的水晶,落地也会砸成碎片,就像女人的心,多么脆,又多么便宜。
“快走!”
身后的侍卫催促的喊她,她伸出手去,就是被一泓生生捏折的左手,手腕已经抬不起来,整只手就像被挂在手腕上一般,就算是雨水打在上面,她也毫无知觉。
她眼前忽然看到那个风姿绰约的妖娆女子,站在台上唱念做打,咿咿呀呀唱出婉转的曲子,台下的看客一阵阵爆发出掌声与叫好声,对于这些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没什么兴趣,但是令她感兴趣的事情,却将她这一生都毁了。
“别磨蹭!快走!五爷和七爷等着呢!”
小秋雁已经接了一捧雨水,抬起手喝了下去,这山间的雨水都是甜的。
她擦了擦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道:“还真是幸运,让整个京城最高贵的两位爷等小女子,就算是小女子我今日死了,也值了。”
侍卫不管她说什么,只是拿着长矛催促她。
小秋雁一步一挪的拖着身子向前走,边走边捋顺了散乱的发丝,就算是残败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一样将脊背挺的很直,昂首挺胸。
南荣钦也听到了声音,走到窗边来,看着渐渐走过来的小秋雁,没想到就算到了此时,这个女人还是一副傲视一切的笑容。
南荣钦不得不说:“你说的对,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南荣锋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小秋雁,她的美丽与落败,他都一步步的看过来,人的一生真是说不准的,在他刚认识小秋雁之时,他可想到过这个女人会是这个下场?
南荣钦啧啧两声道:“看那只脚,她这辈子也别想登台了,对于一个天生的戏子来说,不能登台,比死了还难受,今日还算是给了她一个解脱。”
南荣锋依旧没说话,紧抿着嘴唇,看着小秋雁,一直到她慢慢走进屋里来。
南荣钦转回身,走到门口去,看着小秋雁道。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小秋雁浅笑淡淡,敛衽行礼道:“多谢五爷记挂,今日唤秋雁来,难道说二位爷想听戏了?但是您看我这残破的身子,如今可要怎么登台?”
南荣钦摇头叹气,算是一个惋惜吧,命侍卫给她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十分惋惜的道。
“可惜了你这副天生的好嗓子和好身段,细数整个京城,还有谁有你小秋雁那样的唱念做打功力?”
小秋雁莞尔:“天生的贱命,怪得了谁?”
南荣钦嗔了她一眼道:“诶,怎么说话呢,人各有命,你必须任命,若是你违背天命,必会遭到天谴。”
小秋雁淡淡的默念了一遍:“违背天命,必遭天谴。”
她忽然笑了,笑的很夸张,就像是对命运的质问,对自己的嘲笑,她这一生,到底是活了谁的天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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