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发梢的水珠顺着低头的姿势在姜至的鼻尖上溅出了一朵漂亮的水花,突如其来的一点凉意这才令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我自然是信你的,姜至。”时运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往心里去。”姜至沉默地盯着他。时运在暗示他以后说话必须格外小心谨慎。因为太过在意一个人,因而容易被他的言语中伤。时运卸了力道,手指自然地从姜至腰间滑出。伴随着脚跟落地,姜至撤回了让他镇定的距离。时运盯着姜至耳后泛红的皮肤,不经意问:“刚刚是从造绪过来的?”“是。”姜至知道难逃他的火眼,便大方承认,但终究还是好奇他如何得知,“我哪儿露陷了?你闻出我喝了酒不出奇,飞暮坊的酒吧多如星斗,怎么就能确定是那儿?”时运伸手从他耳后头发上搓了一把,带下了几点存在感不强的银色亮片:“你下班之后不戴眼镜,总习惯去按摩耳后被镜架压过的皮肤,造绪杯垫上的LOGO用了闪粉,很容易就蹭到了。”“洛卡德交换原理,很好理解吧?”连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小动作竟然被对方记在心里。姜至的目光落在时运指腹上那两点突兀的星子,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嗯,人与物体接触后会发生表面形态的交换。”他机械地复述了一遍原理,满心却是时运的直白将自己照得更加不堪。像时运这样心思缜密的经济警察,会比常人多几分追本溯源的本能。对时运来说,自己暧昧不清的态度也许可以比肩那些曾困扰过他的重案大案,无法破解的问题也最终会被归咎到他本身能力不足,何其无辜。姜至的眼神飘向了别处,是心虚的表现。他和时运开始同睡的时间不算长,加上一直抱着总有一天会结束关系的心态,为了防止依赖上瘾,因此也并非每晚都会来这里歇息。可这个屋子里的每一处,好像都已经留下了一起生活过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勇气回到这里。今晚与Rugosa上陌生的匹配用户聊天时,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竟然也能指引他一步步回到时运身边。这太奇怪了,姜至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被谁影响过,今晚的种种不过是自己在劝服自己罢了。他突然想起了十八岁时和时运在父亲书房里的一场幼稚争执。那时父亲出了一道报表题,让他和时运比赛谁先找出全部会计处理错误。心高气傲的姜至从来不喜被人压一头,尤其是父亲投在时运身上欣赏的眼神,他虽不至于嫉妒但难免牙酸。姜至手中的笔在纸上杀出一片黑色的血痕,连书桌下不经意与时运挨到一起的膝盖都在争锋相对,桌脚在激烈的战况中甚至位移了几寸。手心沁出的微汗使得纸面泛起微潮,将他的思路也一并打乱,最终以半题之差被时运比了下去。“本来这题的套下得并不高明,你平心静气地多看两眼也就能轻易绕过了。”姜瑞扬望着姜至语重心长,“之之,你就是因为太想赢,所以容易钻牛角尖。这一点,你不如小时。”时运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理智,即便身处局中也能拿出置身事外的态度淡然处之。曾经姜至只觉得他做人太装,而今却生出了几分羡慕。他的高傲让他不愿低头,从前在解题上的争执已是如此。如今随着两人年岁渐长,博弈的目标也从严肃庄重的学术问题逐渐偏离到了危险数倍的成人游戏。私心里,面对时运,他总是希望自己能赢一次。于是在察觉到自己很可能再一次以先乱了阵脚的方式输给了时运,便有了“顺理成章”的逃避。“让我猜猜你今晚的酒单。”时运的话将他冷不丁拉回现实,“Ta今夜属于我?”“答对了。”姜至无声地笑了,自嘲说,“时Sir这次靠的又是什么理论?”时运走到吧台前,往金箔杯中注入酒液,装傻到底:“这次真的是随便猜的。”他的声音在浓郁的葡萄酒香中更显低醇,姜至残存的几分疑虑也都尽数融化,以至于忘记去细究,造绪的酒单品类丰富他为何开口就说出了正确答案。“姜老师也请喝下我这杯吧。”时运极具蛊惑的嗓音让姜至彻底放弃思考,任由浆果与橡木的味道浸润了喉咙。“今晚在停车场,你踢轮胎的时候在想什么?”姜至问他。这是姜至驱车离去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时运这才知道他原是将这一切在后视镜里看了个清楚。姜至口硬心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时运笑言:“我在想,你今晚要是还没想明白,我明天铐也要把你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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