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答应过衡宁不再纠缠, 虽然昨夜的告别仪式已经隆重得让他有些承受不来, 但那一瞬间, 层层的冷汗还是敷满了他的全身。温言书骤然爬起身来, 跌跌撞撞跑去床边拿起手机。衡宁的电话理所当然地关了机,他又慌慌张张打给了何思怀,那人好半天才接了电话:“喂?我在图书馆呢,怎么了?”一瞬间, 温言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给何思怀, 好不容易才组织好措辞:“你早上出门前看见衡宁了吗?”“没啊。”何思怀回答,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 “不过今早对门可吵了, 我还没醒呢就哐哐的, 应该是衡老板吧?”温言书只觉得心脏一揪,披上衣服就冲下门去。餐桌上,有那人给自己倒的白开水、准备好的药,还有已经凉了的早餐。但温言书无心再多看它们一眼,拖着近乎散架的身子往回赶去。清早,衡宁给温言书准备完早餐,便匆匆离开了。他尝过了最大的甜头,便应该自觉退场了。终于,在天还未完全亮起之前,他赶回了白马桥,他打点好一切,最终兜兜转转回了那间出租屋。搬家公司不久就到,在此之前,他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眼前,肉眼可见的整面墙上都贴满了报纸剪切、文献摘要——《关于正当防卫的情节判定》、《公民发动个人防卫权的必要条件》、《一女子反杀侵犯者被判有期徒刑3年》、《近年来旧案重审的案例几则》……当年,自己的辩护律师企图为自己争取正当防卫,却被控方律师坚决驳回——因为实施侵害的对象并不是衡宁自己、因为衡宁夺过刀的时候对方已经失去了侵害能力,因为国内几乎就没有被判为“正当防卫”的实例……和简明的条款解释不同,现实中牵扯到的各项因素错综复杂,也对案件的判决产生各种各样的影响。但衡宁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当年的行为就是在行使防卫权,他不是在犯罪,他是在行使正当权利。这些年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寻找了大量的案例自己分析、在网吧的电脑上偷偷去看大学刑法老师的视频课、满书柜都是刑法刑诉相关书籍、甚至还为了更好地阅读国外相关文献、把丢了快十年的英语重新捡起……这也是他不允许别人进自己家门的原因,因为他的整个世界里,都是他苦苦挣扎的痕迹。衡宁叹了口气,将墙上的剪贴报一张张摘下叠好,又将书柜上的资料书籍放进行李箱。衣服、必需品都很少,似乎都是为了方便随时离开而做了充足的准备。此时清晨的天光刺进楼道,他站在阴暗交界,半身黢黑、半身光明。他又看了一眼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默默到了个别——“幸会。”一声轻响,身后的房门合上了。……不远的楼下,和衡宁的一墙之隔的温言书,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巷道中飞奔。他们的步伐短暂地交叠了几秒,接着又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在彼此的世界里销声匿迹。温言书跑得急得要命,风灌得他猛烈咳嗽,可却不敢又丝毫放松,似乎再晚一步,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像一只断线风筝般飞走了。他像是倾家荡产的赌徒去彩票站开奖,明知道结局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溃败,但还是抱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自信的侥幸去揭开谜底。跑上楼的时候,房东大爷正叼着烟,佝偻着锁起上了门。温言书只觉得一阵双目昏黑,差点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滚下去。好不容易稳住步子,正对上房东扫视过来的目光,温言书好半天才哆嗦着问道:“大爷,衡宁呢……?”“今早儿退租咯。”房东大爷耸耸肩,“真就是说走就走哇,还好房租提前交了半年的,里面也收拾得干净……”温言书又感觉胃部一阵绞痛,他缓缓靠在墙边蹲下,直到吞服下一粒速效止疼片,眉头才慢慢纾解开来。“怎么回事儿啊?”老房东被吓了一跳,问,“要不要叫大夫?”温言书已经缓过劲儿了,只摆摆手,又趔趔趄趄冲下了楼。此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除了应激性的胃痛之外,还没感受到任何巨大的苦楚。他只是被身体支配着往前跑,他跑去了红豆网吧,就见胖子正坐在衡宁平时待的位置上,一边抽烟,一边吃着薯片。“胖儿?”温言书跑到店里时,整个人晃得上气不接下气,“衡宁、衡宁他……”“啊……”胖子看他这副脸色苍白的样子,连忙搬了张板凳让他坐,“老板他说他最近有事儿,就先不来店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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