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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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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第三章</h1><script>chapter0();</script> “姜夫人,小姐来了。”跟在玉如霞身后的颖儿叩叩门,扬声喊了喊。

“进来。”

姜幼玉偏过身子,毫无食欲地看了颖儿端来的食物一眼。

“这儿没你的事,下去吧!”她示意颖儿。

“阿姨有事情交代?”玉如霞微笑问道。

姜幼玉摇着扇子,锐利地扫过她一眼。玉如霞一僵,在那样的目光下,她瑟缩了下。

“我听说,这几天无谦都留在川风苑。”

“是的。”

“可知他照顾的是谁?”

“知道。”

檀木香扇悠然被收起,接着重重击向桌面,玉如霞吓得抬起头来。

“简直胡闹!一个小小的下女,也值得他浪费时间!”

“不是这样的阿姨,那丫头是为了救雪阳才受伤的,于情于理,谦哥都应该”

“还敢顶嘴!”

她咬唇噤声,没敢再说下去。

“无尘已经没有希望了,你还不加把劲在无谦身上!”姜幼玉恼怒地横过她。“你是狄家未来的二夫人,怎么能容许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浪费时间?”

“阿姨,我”

“你什么你?你真是教我失望透顶!枉费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结果呢?你做了什么?你回报了我什么?要不是我,你能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地留在狄家?要不是我,你还不是跟那些贱丫头一样,连个东西都不是!”“我”不争气的眼泪浮上眼眶,而她一如往日,只是顺从地垂下头。“如霞知错,请阿姨请阿姨不要生气”

“如霞,别怨阿姨对你凶,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你好。在狄家堡,你要是称不上个狄夫人,咱们娘儿俩,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我知道。”她咬唇流下泪来,背着姜幼玉点点头。“阿姨的苦心,如霞知道。”

“很好,回房去吧!”姜幼玉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有了吃东西的心情。

门掩住了,更多的眼泪湿了玉如霞的衣袖,她安静地走在花园小径,一举一动都透着斯文娴雅;除了新入门的清黎郡主,狄家堡里,再也没有其他女子才貌胜过她了。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姿容,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担惊受怕不是底下佣人的权利,她也有她自己的心情和畏惧;面对姜幼玉所扮演着既是母亲、又是长者的角色,她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来得小心翼翼。

“如霞,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听到那声音,她转过身勉强一笑,夜色把她浮肿的泪眼隐藏得很好。

“没什么,跟阿姨问安。谦哥,你怎么也没睡?”

“我到川风苑去。”

“杨大夫不在哪儿吗?”阿姨的话如芒刺在背。之前玉如霞不管事的,但此时,不在乎的细节,全问得小心翼翼。

思及杨炎那火冒三丈的脸,狄无谦一阵失笑。

“他不会做的。”

“那我来好了。”

“不用了。这两天做惯了,换了外人反而奇怪。”

原来,跟谦哥生活这么多年,她充其量只是个外人。玉如霞的委屈加上了一层霜,心头不禁酸涩起来。

“前两天听颖儿说,你出了事?”

她僵住了,急急摇头。

“没没事,只是场暴风雨。”只是一场不该有的暴风雨,她早忘了。有关风雨中的记忆她记不得,她也不要记得。

“我很好,累得谦哥替我担心,真对不住!”

“这么说不是见外了!不过,下回你要是再碰到这种情形,千万留在牧场里过夜,别急着赶回来,因为碰到像那天的情况,我是没法子分心照顾你,了解吗?”

她抬起头,狄无谦的眼眸流动着温暖,适意的关怀令玉如霞的伤心一扫而去。她点点头,有些羞涩地笑了,为自己方才的刻薄及多心感到惭愧。

“换葯的事,还是让我来吧!”她动手接过狄无谦手里的葯箱。

“不了。”他淡淡一笑。“你不适合做这种事。”

“但这些事也不该由你亲自动手。”

“她救了雪阳,就这点,狄家就该当她是个恩人。”狄无谦凝视着她。“你今天晚上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陪你去看看珞江,好吗?”

原以为这一次会跟上次一样痛彻心肺,结果只是几阵在她忍受范围内的痛楚;显然地,这几日的悉心照料,产生了相当大的功效。

当狄无谦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伤口,曲珞江才打定要恨他的心思又恍惚了,这一刻,她昏昏然凝视着狄无谦的胸口。

再一次,她在这样强大的吸引力之中迷惑了。

“一会儿我让颖儿吩咐厨房,要他们熬碗参汤。”

玉如霞温暖如水泽的声音丰润了曲珞江,她想拒绝这心意,却拒绝不了那温柔的眼眸。

“给你补补身,早些好起来。”玉如霞客气地笑笑。

那抿着嘴的笑容是如此娴雅端庄,曲珞江有些羞赧,只能垂头称谢。

她无法讨厌玉如霞,就像她无法拒绝狄雪阳一样。

她们两人,一个温柔如彩霞,一个无邪如朝阳,笑起来总有这么点儿与世无争的纯净。相较起来,她像条被霜封的江,冰块底下结了一团恩仇,看似安静无声,只突显了自己的悲凉可怕。

“参汤一会儿小采就会送过来。”狄无谦的话打破沉默。曲珞江抬起头,看见玉如霞一脸的尴尬。

“哦!我不晓得谦哥已经吩咐”

“不麻烦堡主和玉姑娘。”曲珞江在两人间插进话,她实在不习惯自己成为事件的中心。

“别争辩,你太瘦了,前两天是因为你人还不宜进食这些补品,所以我才没吩咐下去。从今天起,我会要他们多注意些。”

“奴才不是雪阳小姐。”那唯我独尊的命令口气把曲珞江的神经绷得愠怒起来。我也不是习惯让你哄骗的孩子!她多么想加上这一句,尤其当她想起狄雪阳那双盛满寂寞的眼睛,曲珞江差点要吼出声;但最后,她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嘴上卑微的说:“奴才向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劳堡主费心。”

狄无谦的唇角倏地从平和至拉紧。他不是瞎子,那不屑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他在心里咒骂了数声:该死的女人!只要她张开眼睛,就不断地挑起他的脾气。

先是拒绝他,再来是话中带刺地讥讽他。

“那又如何?”他挑起眉,冷冰冰地反问。

看着曲珞江仍是漠然地不置一辞,一旁的玉如霞完全被这种情形弄得错愕不已。

她不明白,狄雪阳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也不了解,狄无谦那突然的怒火所为而来?

“奴才只知道,参汤”曲珞江嘲弄地弯弯嘴角:“不是给我们这种奴才喝的。”

狄无谦的火气迅速被挑起。

她拒绝的态度和朱清黎一样坚决、一样让他难堪。对于朱清黎,至少他还有一层罪恶和眷恋情绪遮掩,并强烈温柔地包容着,但对于曲珞江,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待遇。

“一个护主的奴才例外!”他恼声低吼,低头快步走出。

玉如霞被那声量吓了一大跳!她看着紧咬着唇不吭声的曲珞江,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出了问题,只觉得在花园内那种不舒服的心情又开始延伸。

除了姜幼玉派给她的贴身侍女颖儿,她从来就不允许跟其他下人亲近,所以面对这种情形,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奴婢谢谢玉姑娘关心,夜深了,请姑娘回去吧!”床上的女孩涩声开口。

“那好,你休息吧!”玉如霞随口说着,循着狄无谦的方向,急急地走了。

懊死!他在乎她,刺骨冷风中,狄无谦忿怒地朝着寒雨纷飞的天空,握拳相向。

“谦哥哥”

狄无谦冷漠扫过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你在乎珞江,是不是?”

思及曲珞江受伤的几夜失眠,狄无谦心底的结,突然因这个问句豁然开朗。

但在玉如霞面前,他不愿承认太多。

“也许。”

她错愕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一会儿,狄无谦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她的身分很悬殊,但我想这并不构成我不能关心她的理由。”只是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冷淡?究竟要把他逼到什么程度,才能换她一个微笑?

玉如霞直觉不对劲。狄无谦那软弱的神情是她不曾瞧见的,在她心目中,狄无谦一直是个强者,他呵护她、照顾她,事事为她担待。

她从不以为姨娘所交代的话是个使命。很久以前,她早就把狄无谦当成她一辈子的依靠;她崇拜他、尊敬他、爱他,因是他是她永远不会变的谦哥哥!

可是如今,这个谦哥哥竟露出这般忧悒的表情,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那个叫“珞江”的女孩。玉如霞太清楚了,狄无谦是个不会施舍怜悯的男人。

难道玉如霞想起姜幼玉的话,心里更慌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她太多心了,还是在那两人之间,真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如霞,回房去吧!”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机械化地移动脚步,心里仍盘据着不安

听到门外那轻缓的脚步声,曲珞江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伤口在这半个月内复原得极快,这全要归功于那个跋扈的狄无谦。他把自己当成濒临死亡之人,处处限制她,有几次,她几乎让他给逼得要动手相向。

她知道他想控制她,不只是身体上的,连意志上,他都不愿放过她!

熟悉的步履愈来愈近,直到门口,曲珞江惊愕得睁大了眼。

巫青宇拉下蒙脸的巾子,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师兄!”她呐呐地喊道。

分开的这几个月,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这绝不是因为那高贵汤葯所调理出来的姿颜;她的人比以前丰润了许多,也美丽多了,但这都不是他在意的。

她那冷锐如刀的心正在蜕变,那才是巫青宇在乎的。

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谁?

“你看起来比想像中的好。”他走近她身前,温和地说。

“你不该到这儿来,太危险了!”收住那乍见亲人的喜悦,曲珞江缄默了。

“我知道。”他仍定定凝视着她。这个从小他看着、守着、一点一点呵护大的女孩,再次重复着心底的祈求。不要让感情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毕竟,她承受痛苦的程度也许不高。

师父和杜秋娘,就是最好的例子。末了,青春年华老去,只有一辈子的遗憾。

曲珞江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样看我?”她拢起眉心。

他不语。

“真有事,就别瞒我。”她作势要起身离床,被他揽下。

“没什么”

“你告诉我!”她猛然扯住他。

“你变了,珞江。”他凝瞅着她。

“我也许变了,但我一样在乎你们。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你能跟我回栖枫山吗?师父的病愈来愈严重了。”

她脸上闪过震惊和不信,然后是怒气。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提高音量。

“这一趟是瞒着他走的,他认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难道就为了七采石?曲珞江两手交叠,无力地垂下身子。

“曲承恩那边呢?有没有说什么?”

“樊家订的婚期没有变。你爹和师父一样,希望你拿到石子,早点回去。”

两人间沉默了许久,突然她下定决心地抬起头。

“再给我时间,我会拿到东西的。”她抿着嘴角,很有信心看着他,但在脑子里,恍惚飞掠过一双眼睛那男人啊!总是严厉得不肯掺杂任何情绪。

当他抱起自己的时候,当他命令她褪下衣服、为她一次次上葯,甚至当她试图激怒他的时候,都是那种眼眸。

只有每晚濒临夜色时,他宽厚背影所透露出的脆弱,其余的再也没有了;然而,那便足以让她分心了。曲珞江秀眉轻轻蹙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日子里,她的心思总会不自觉地绕着那个男人打转?

那片刻的失神并没有逃过巫青宇的眼睛。从小一同生活,没人比他更了解曲珞江。

虽然心里开始揪疼,但是巫青宇却没说什么,只是探手握住垂在她襟口前的小香囊,唇角浮起淡淡的笑。

那个男人是谁?做了什么?竟能轻易改变了她的心?有几次,巫青宇想开口问她,但最后总是沦为沉默。有些事情,好像只适合自己挖掘,不容他人置喙。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当曲珞江终能了解情为何物时,那么,他对她的责任便已了了。

“珞江”

“嗯。”眼前那狄无谦和七采石,似乎就够她烦了。如果缘份真是注定,她想挡,只怕也挡不了。

“有些事不是师兄能帮的,这其中,就看你怎么做取舍了。”他颇有深意地开口。

她当然知道他在指什么;有关于七采石,他从来就不赞成那个荒唐的计划。

“我了解,你在哪里落脚”

门被推开之时,巫青宇拉上罩子,遮去半张脸,手指倏然扣上曲珞江的喉咙。

“什么都别说!”他低沉地吩咐。面不改色地瞄过门口的狄无谦。“起来。”巫青宇拉起了曲珞江。

事非得已,他绝不动手杀人;再者,狄无谦是曲珞江拿到七采石的关键,此人动不得,但如果没事一样地溜走,又怕给曲珞江带来麻烦,此时此刻,巫青巫只能利用她脱身。

“放开她。是个男人,就别拿女人做盾子!”狄无谦的眼睛眯了眯,杀气陡然升起。他注视着对方扣在曲珞江喉上的手指,愠怒自心底窜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透不过气的感觉,仿佛那只手同时也捏住了他,令他绝望而无力。

即便这名男子并非等闲之辈,那股气势从容不迫,修为更高过一般武林中人;但狄无谦不在乎,只有涉及曲珞江,他可以变得不在乎。他为心中所起的誓言负责,绝下放过任何意图伤害曲珞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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