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男人坐在床上,叹息了,妥协了,“我喜欢你,可我不值得你喜欢。”
苏水江默默退出去。
苏水湄的声音突的软下来。
“陆不言,你可能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耀眼的人。我没认识你之前,觉得你就是那天上的太阳,而我是地上的萤火虫,连颗星星都算不上。”
“认识你之后,我虽然一开始很讨厌你,但后来发现你并不像传闻那样凶狠残暴,滥杀无辜,你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甚至还带着几分固执的天真,那种天真连苏水湄看着都想发笑。
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身上居然会带着这样可爱的天真。苏水湄被他吸引住了。
“我此回京师,凶多吉少。”陆不言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跟你一起承担。”小娘子声音坚定。
“你会后悔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苏水湄生气了,“陆不言,你就是一个懦夫!我都不怕,你为什么要怕?”
陆不言看着她的眼神中,似乎浸润了悲伤,他唤她,“湄儿。”
这是陆不言第一次这么叫她。
“京师是龙潭虎穴,一朝天,一朝地。锋芒毕露,必遭难。我遭难没关系,可你不行,苏家不行,你与我在一起,若有一日京师内斗爆发,你知道会牵扯进多少无辜的人吗?”
“所以这就是你宁可抱着剑,也不愿意亲近别人的原因吗?”苏水湄觉得心如刀割,她为自己的无奈,为陆不言的无奈,为他们尚未萌芽便已遭受重重磨难的爱情悲伤。
“湄儿,你该好好活着,你能走一条幸福的路。”
“那你呢?”
“我的路从生来便注定了,如今……只是更清晰了些。”陆不言的语气中带着深沉的晦涩,他的声音很轻,低低呢喃,男人垂着眼帘,面色苍白,下颚瘦削,“我不应该奢望任何东西的。”
他只会……拖累旁人。明明他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了,可惜,他最终还是会辜负别人。
郑敢心也好,胡离也好,陆不言认为他是有责任的,如果他早一点发现,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苏水湄看出了男人的脆弱,她上前一步,蹲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握住陆不言置在膝上的手,然后与其十指交缠,“陆不言,你不孤独吗?”
孤独吗?怎么可能不孤独,自然是孤独的,可他已经习惯了。
陆不言想说自己早已习惯,可当他看到苏水湄的眼睛,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习惯了冬日严寒之人,有朝一日触到了热火。
温暖,光亮,笼罩着他,为他驱散严寒,问他是否孤独,在这样风雨飘摇不定的时候,告诉他,想要跟他站在一起。
陆不言想抓住这簇光热的火,可他又不敢。他怕自己身上的冰将她身上的火熄灭了。
“陆不言,我们还保持原来的关系,好不好?”小娘子妥协了,她知道,陆不言有太多的不容易,太多的不能说话。
“我们是在关公面前发过誓言的,今生今世要在一起做……兄弟的。”
小娘子是笑着的,可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陆不言看着她,终于是心软了。
“好。”
.
历经数月,一众人紧赶慢赶,到京师时,最终却还是错过了年。
已是初春料峭之季,芳草才芽,湖面折冰,霁色含柳,余寒勒花。在荡漾风丝之中,苏水湄看到了京师前方身骑骏马,飒飒而来的锦衣卫们。
路面薄冰已褪,马蹄践踏新泥,行在最前面的一人面容有些熟悉。
苏水湄努力辨别,等人到了眼前才终于认出来,居然是东珠。
在半月前,东珠一人骑快马,率先抵达京师,为迎接圣人而做准备。
东珠勒马而停,翻身下马朝朱肆下跪拱手道:“爷,都备好了。”
褪去了那套青衣素衫,东珠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连身上的阴柔之感都染上了些许冷意。
“嗯,回宫吧。”朱肆隔着一层马车帘子,微微颔首。
东珠站起,以锦衣卫开道,迎接圣人回宫。
苏水湄是跟陆不言坐同一辆马车的,她以为马车会直接回北镇抚司,却不想竟被东珠拦了下来。
“陆大人,您舟车劳顿,身体还没修养好,就暂时别去北镇抚司了吧。”东珠隔着一层马车帘子与陆不言说话。
苏水湄坐在陆不言身边,觉得有些奇怪。
从东珠出现的时候,苏水湄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她终于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东珠虽然是个大太监,但为什么那些锦衣卫会听他的?
“在陆大人修养期间,圣人已将北镇抚司之权交给了奴才。”似乎是明白苏水湄的疑惑,也似乎是想炫耀些什么,东珠勾着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陆不言被夺权了?虽然东珠嘴上说是暂时,但这拿走的东西想要再回来,可不比登天还难?
苏水湄蹙眉,正思忖间,东珠突然唤她,“苏小公子。”
苏水湄转头看陆不言一眼,见陆不言朝她微微点头,她才推开帘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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