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湄冷眼看着这锦衣卫片刻,然后转身入了北镇抚司。
相比苏水湄第一次到北镇抚司的情形,如今的北镇抚司明显萧条寂寥不少。
她穿梭在熟悉的房廊之上,眼尖地看到前面原本陆不言住的屋子处有一锦衣卫,便赶紧寻过去。
那锦衣卫面容普通严整,正拿着鸡毛掸子一本正经的给陆不言的屋子掸灰尘。
苏水湄看着面前屋内熟悉的摆设,想到两人于屋内初见时的场面,心念一动。
她平稳了一下呼吸,略扬了声音,开口问道:“陆大人在吗?”说话间,她想起门口的那个锦衣卫,心中依旧保持着警惕,摩挲着指尖的绣花针,轻轻捻动。
幸好,这个锦衣卫是北镇抚司内原本的人,对陆不言亦是忠心不二之人。他转身,看到苏水湄,面容虽严肃,但却是很好说话的。
“陆大人许久未来过了,听说是在府内养病。”
“陆府?”
“是。”
苏水湄略思半刻,道了谢,正欲转身,却又止步,问,“北镇抚司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明显一愣,而后苦笑,“鸠占鹊巢,猴子称王,还能如何?”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了。
苏水湄垂眸,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鸡毛掸子,本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
苏水湄沉默着转身出了北镇抚司,往陆府去。
她行在大街上,耳旁是众人的说话声,眼前略一头戴斗笠之人,风尘仆仆,似涉远路而来。
苏水湄未曾在意,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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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门之北,东华门旁,有一处京师最热闹之地:东缉事厂。
一身穿褐衫,戴圆帽的管事急匆匆进门,脚上的皂靴踩在刚刚换过的白玉砖上。那白玉砖光可鉴人,相比之前灰突突的泥地,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管事入了主屋,屋内榻上正坐一瘦削男子。身穿绣蟒曳撒,腰系鸾带,正斜靠在榻上浏览档案卷宗,春光倾泻而入,男人面白唇红,阴柔至极,就连那喉结处都不比平常男人那般突显。
他指尖柔软,慢条斯理翻过书卷,神色平和。
“督主。”管事上前,拱手行礼,“外头有人说想见您。”
东珠眼未抬,指腹摩挲卷宗,声音淡淡道:“谁?”
“他没说。”
东珠指尖一顿,而后轻笑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
管事转身出去了,片刻后领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普通圆领,头上戴一顶斗笠,遮住半张脸。他抬手,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脸来。
东珠坐在榻上没动,曳撒下摆垂落,华美奢华。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是什么风将您吹过来了。”
胡离神色阴晦,“当初我助你入宫,你不该忘记我的恩情。”
东珠嗤笑一声,继续翻阅卷宗,“这么多年,我帮你的可不少。”
“怎么,想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胡离脸上原本紧绷的神色突然和缓下来,他夹着那斗笠,随意往一处椅上一坐,然后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
管事已经出去了,屋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东珠和胡离二人。
胡离抬手端了一碗茶,指尖触到是冷的,便又将其放了回去,然后慢悠悠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找一个人,对不对?”
东珠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侧头往胡离的方向看过去,笑意收敛,眸色阴冷。
胡离半分不怵,甚至还搭着扶手轻哼了一会儿曲子,然后才在东珠愈发阴鸷的视线下开口道:“只要你帮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东珠将手里的卷宗往榻上一掷。
胡离摊手,“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屋内很静,东珠紧紧盯着胡离,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终于,他开口了,“你要什么?”
胡离早就知道东珠会妥协,他坐在椅上,微微倾身,半张脸隐入暗色之中,透出一股诡异的疯狂,“我要陆不言死,要朱肆死,我要光复大元。”
东珠看着面前神色癫狂的胡离,突兀笑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端起茶盏,吃一口茶,这才又道:“你要的太多了。”
“是嘛,”胡离坐直身体,收敛神色,“我要的是挺多,可我知道你会愿意给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
东珠还欲说话,那边胡离却又继续,“我没有给你考虑的时间,你答应的话,我立刻就能让你见她。”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东珠脸上隐显怒色。这是一位刚刚获得权势,尚沉浸在兴奋之中的男人,他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傲慢和轻蔑。
胡离这样心思玲珑细腻的人自然能明白东珠的意思,他并不想激怒他,故此,胡离和缓了几分语气,“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在找你合作。只要你答应我,我自然也会答应你。”
“对了,”胡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要的那个人现在情况不太好,如果你不抓紧一些的话,我可不能保证她的小命……”
东珠终于是没绷住,他霍然起身,震得榻上的茶案都差点翻倒,沁出几缕茶水顺着光滑的茶案面蔓延。他盯着胡离,暗自咬牙,“好,我答应你。人呢?”
胡离笑了,他站起来,戴上斗笠,“只要你答应了,就自然会碰见。”话罢,男人转身,推门离开。
东珠下意识追出去,却不想出了屋门后,胡离已不见踪迹,偌大院中,只余一条宽长甬道。
“督主,”远远守着的管事看到站在门口的东珠,立刻疾奔过来,“是有事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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