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磊时不时过来观察一下,但直到结束也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只有主机上面一直保持在安全阈值之外的数据显得那么突兀。陶磊深深觉得,机器永远只是机器,它精确却呆板,永远计算不尽人类的坚韧。好在,主机上的数据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比预计的时间几乎提前了两三天。陶磊调试了几次治疗仪参数,又检查了三九的情况,才最终向齐天点了点头,说:“三爷,结束了。”齐天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张算不上舒适的椅子上,入神似的看着睡熟了的霍三九。他眼下一片乌青,眼神也并没有聚焦,似乎就这么睁着眼睛睡着了。好半天,齐天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陶磊一眼,“治疗顺利吗?”陶磊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九哥的治疗很顺利,但他现在开始担心齐天的精神状态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千万别告诉他这东西以后还要再给齐天用!霍三九结结实实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似乎失去阳光很久了,以至于,他几乎忘了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醒来是什么感觉。阳光透过落地窗慷慨地洒满了半边床。被子软软的带着被晒过的香味。霍三九翻了个身,整间屋子都亮堂堂的。他闭着眼睛想,希望在此之后的每一天,都能有这种感受——亮堂堂的,到处都亮堂堂的。三九住回了方棠家,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见到齐天。当然,齐天突然旷工那么久,累积的工作足够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但再忙,总不至于连来看三九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不来,是在逃避霍三九提起的那个问题。逃避与三九分离。第一天深夜回到家门口,齐天总是盯着方棠家门廊上亮着的灯看很久,那盏灯,像是为晚归的人引路。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第二天他没有回家。此后,他干脆临时住在了荣与堂。齐天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的自控力也就到此为止了,第一天晚上,他能忍住不去踏入方棠家,但第二天,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住。他希望能让一件接一件处理不完的事务来麻痹自己。除去集团那边,就连荣与堂他平时根本不过问的事情都揽了过来。这让花蟒如临大敌,还以为是自己这阵子的管理不合三爷的心意。不过,再不想面对,都总有那么一天。他紧张着,希望那天能晚一点,又苦于等待中的煎熬。所以,当麻脸给他打电话,说九哥想约他见一面时,齐天居然神色古怪地笑了笑,说不上来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样。霍三九真的变得跟从前很不一样了。他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齐天多久,但他不见急躁,周身都围绕着一种释然。无论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阴鸷还是张牙舞爪的凶狠,都被揉进了时间里,统统沉淀为一种平和的成熟。只有经历过失去,才能有过尽千帆后看淡一切的勇气。齐天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霍三九成长地太快,他有种被远远抛下的不真实感,就像是他仍旧是一个将心爱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孩儿,因为攥得太紧,困住了他的双手。除了强留,他做不成其他的任何事情,也无法向前。霍三九朝他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出乎齐天意料的是,他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而是说:“我们该去完成方棠的最后一个心愿了。”方棠的最后一个心愿。这也是齐天想尽办法不让方棠的父母插手他后事的重要原因。方棠是一个很渴望自由的人。他希望见识更多风景和不同的人,他渴求不同的声音,讨厌一成不变。但事实总不能如他所愿,因为身体原因,别说见识不同的风景,就连珠城他都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他很喜欢看书、看电视、上网,从大段大段的文字里、一张张图片里、一帧帧图像中来看世界各地,有巍峨的山,有深不见底的海,有白茫茫的雪,有不见边际的冰川。但图像始终只是图像。人类无法从二维的平面上获得四维的感受。于是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不断变小,每当他多认识一寸天地,他的世界就缩小一寸,他知道的越多,他的世界就越小。到最后,压缩得他几乎缓不了气。他很少向别人诉说自己的感受。偶尔说起,也只是简单地提一句不自由或是被困住。齐天和霍三九把他看做家人、当做朋友,可他们从来不懂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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