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他这种平静的状态最可怕,生怕哪天他绷断了最后那根弦,会真的崩溃。有一天,我半夜睡不着,出来接水喝,听到了治疗室里有砸东西的声音。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齐天已经失眠很久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在治疗室,不断地进行没有尽头的尝试。那天,我在门口,看着他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通通大力地摔在地上。可是,三九,你知道多么绝望吗,治疗室的地面铺了地毯,所有的东西,都摔不碎。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一切都改变不了。他,每天白天重复着站不起来的无能为力。晚上还要再重复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我没敢进去,”江锦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回忆那天的情形,铺天盖地的绝望,“只是在门外看着,我就几乎要窒息了。”第二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陶磊。他给齐天开了药,到了晚上就半强制他睡觉。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也睡不好了,总是半夜突然醒过来,忍不住去确认他的情况。最开始,安眠药是起作用的。但为了防止跟腿部治疗冲突,陶磊不能给他用很大剂量。于是,很快,安眠药也不管用了。不过,他不再去治疗室了。他也不再配合腿部治疗。没有经过情绪爆发,他自己承担了超出承受范围的极端情绪,然后全部转化成了最最消极的形态。他也几乎很少睡觉,拒绝交流,拒绝治疗,拒绝一切。晚上,他就坐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里。有一天,我实在没忍住,推门进去。然后,他转头看着我,突然很伤心地笑了。“三九,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齐天,齐三爷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从过去到现在。”江锦说,“他笑得实在是太脆弱了,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感觉,这是只有对着最信任的人才会有的样子。”“然后他跟我说:三九,你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幻觉。陶磊头都要炸了,双腿瘫痪、失眠、幻觉,这三种病症同时出现,治疗方案相互冲突,本来就是很大的难题了,更何况,齐天拒绝治疗。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蹲在门外哭,我的命好苦,我好没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都怪我选错了药。我是真的没用。这个时候,花蟒大哥冲进来,他穿着一身风衣,走路带风,帅惨了,他冲进来,把一摞照片放到了齐天面前。花蟒去拍了你的照片。是蜘蛛酒吧快落成的时候,你站在门口正指挥着工人挂牌匾。还有好多张,你揽着一个背吉他的人,笑得很开心,你踹了一脚门口的石狮子,好像在发火,你站在门口抽烟,倚着门边打电话。花蟒跟齐天说三爷你快振作起来,你昔日的手下,霍三九,他不也曾经遭受过几乎让人生崩塌的挫折吗,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不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三爷,他是你的下属,尚且能翻身,何况您呢。我觉得花蟒逻辑有些错乱,像是误会了什么。不过,照片的确起了作用。齐天拿着那些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终于继续开始配合治疗了。他比之前更疯了。每天都不知道累似的,手臂都抖得不成样子了,还像完全没知觉似的,支撑着辅助杆,一次一次地尝试站起来。晚上也总不睡觉,一个人在那里跟幻觉说话。这个过程真的很艰难,中间陶磊调整过几次治疗方案。有一段时间,在他的腿部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的时候,他强迫陶磊用最快的方式辅助他对神经进行强刺激。陶磊给他用了电击器。他把自己逼到了极限。他一天接一天,从没停下来过。他累得手抖,甚至拿不住筷子,几乎每天,他的衣服都会被汗透。那真的是地狱。作为一个旁观者,我都不忍回想。齐天从没笑过,他看起来只剩下一个设定了努力程序的躯壳。只有花蟒大哥定时来给他送你的照片时,他才恢复点人气。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不笑。他只是看着照片,露出那种很脆弱的神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让我想起来高三的时候班里最努力的学霸,没日没夜地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唯一的不同是,高三,一年的时间也就解脱了。齐天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最终可以像现在这样勉强走路。陶磊说,这么短的时间能站起来,是真的奇迹。花蟒大哥说,不愧是三爷,他就知道一定可以。“但我知道,他逼迫自己用最快的时间站起来,是为了早一点来到你面前。”江锦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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