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
“不要慌,关总裁。这次你一定会见到你的宝贝儿子。他好得很,正等著你接他回家。”两百万又拿走了,关辂仍在绑匪手中,但没有电话。一次也没再打来。
必辂被绑架的第四天晚上,邵自刚在家接了关锦棠的电话,连夜赶上阳明山。见了他的高中同学,邵自刚大吃一惊。那个才气风发,自信、稳健得彷佛天塌下来自有他宽厚的肩顶著的高大年轻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年,浓密的黑发在几个辗转难眠的夜后,悄悄褪了色地灰了一半。和对方的最后两次通话,关锦棠机警地录了音,但是无济于事。除非对方再有动作,否则毫无机会可言。用不著邵自刚说出来,他们心里明白,很可能第二次索取赎金时,孩子已遭撕票,横竖交不出人,不如多勒索一笔。关锦棠不是没想到,但事关己便易乱,再如何冷静,想到骨肉在一帮匪人手上,总不计一切地要救出他来,不论如何都抱著一丝希望尽管他心知歹人不可轻信。董事会当天,他若于接了胁迫的电话后,回去宣布他放弃总裁职位,关辂会回来吗?他永远无法知道。邵自刚允诺密派两名亲信干员去调查这个案子。
“谢谢你。”关锦棠用力握他的手。“真抱歉,这么晚麻烦你跑一趟。”
“你早该麻烦我了。”邵自刚说。
“爸爸。”
必锦棠正要送好友出门,听到轻轻、细弱的叫唤,他们同时转头。楼梯中间站了个小女孩,赤著脚,一双手抓著栏杆,一手抓著睡衣前襟,惶惧地看着她爸爸。
“轸轸。”三步并作一步地,关锦棠走上去,抱起女儿。她的身体发抖,四肢冰冷。六月暑天哪,他吃一惊。
“轸轸,怎么了?怎么不睡觉,跑出来了?不舒服吗?”她的额头也是冰冷的。关轸伸出胳臂搂住他的脖子。
“辂辂害怕,爸爸。”
“不怕,乖”关锦棠顿住。他抱开她些,好看着她的脸。而恍惚间,他似乎有种错觉,以为他看着的是关轸的孪生哥哥,关辂的脸。
“轸轸,你说什么?”他屏息小心地问。
“辂辂害怕,爸爸。”关轸轻轻又说一遍,她冷得牙关也打起颤来。“辂辂好冷。辂辂没有衣服穿。”
七月底,关辂被绑架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邵自刚突然来到关锦棠办公室。门锁上后,邵自刚递过去一个纸袋。“你看一下。这是我的人在北投荒郊一个空屋裹找到的。”
必锦棠一生第一次尝到恐惧得全身颤抖的滋味。他那日理万机的手几乎拿不住那件脏污的男孩衣服。它显然被丢弃有好一阵子了,黄色布料上除了干巴巴的泥土,还有像似褐色颜料的污渍。是乾掉的血。同色斜纹短裤上也一样。
是关辂的衣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十指抓紧又皱又脏的衣裤,彷佛他若抓得够用力,便可以将它们抓出生命。“还有别的吗?”尸体。但他说不出那两个字。
“没有。”邵自刚遗憾、歉然地摇摇头,递过来另一个纸袋。“除了这双鞋。”
拎起双胞胎四岁生日当天,他带他们出去,关辂自己选的黑色皮鞋,关锦堂痛苦的吸气,闭上眼睛。鞋子和衣服、裤子一样,沾著和著血的泥土。他儿子的血。
“你必须和我到局里去一趟,锦棠。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秘而不宣了。我们要做些纪录,同时公开侦查”
“不!”关锦棠双目猝张,发红的眼睛射出的寒光,令刑事组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弄错了。”他的声音如寒冰,僵硬的手把血衣裤和鞋子放回袋内。他想着那夜关轸说的话,关轸冰冷的身体,关轸的脸“我儿子还活著。我会找到他。我会把他找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口气令邵自刚打了个寒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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