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燃很羞愧,哪敢真的自己不管不顾睡大觉,让长辈给自己守夜,连忙拒绝。然而下一刻博皊摸了摸他脑袋,不知怎么回事,仅剩的一点清明被瞌睡虫占据了上风,他晕乎乎的,身体一软靠在沈悠肩膀上陷入了沉睡。睡梦酣甜里,他又突然惊醒,脑袋还是昏沉的厉害,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疲惫。他下意识去看沈悠,对方似乎做了噩梦,闭着眼睛,眼珠子一直在转动,身体因为恐惧不安而战栗。沈悠的梦里有什么?竟然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卓羽燃不忍心,轻轻推了推他,男人身体颤了颤,很快从梦魇中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睁开眼,目光涣散,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正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人。他不自然地撇过头,不敢和对方的视线有任何交集。卓羽燃也不恼,只当他起床气太大,见他没事了就转头去找博皊。老先生正在打囤,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回头对沈悠说:“再睡会儿吧。”沈悠的视线落在头顶的某朵桃花上,始终不出声。卓羽燃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以前的沈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从他受伤后,肉眼可见地悲观了很多,总是不搭理自己,还泾渭分明地在他俩之间划出楚河汉界,给人他在不断随风远去的错觉。自己不是真的没有脾气,他很想和沈悠好好谈一谈。可是现在不管是人还是事都不是时候,现下的处境,连人生安全都没法保证,过多在小情小爱上纠结,是很不理智的。卓羽燃压下心里的不快,好脾气地轻拍对方胸口,像哄小宝宝睡觉一样柔声说:“睡吧,睡吧……”他哼起了歌,曲调悠长哀伤,没有唱出歌词,只随心所欲地哼唱,忽快忽慢。他记得沈悠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是部经典老电影的插曲,很有年代感。桃树四周静谧无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时间是飞速流逝的也是相对静止的。落英仍旧缤纷,心绪仍旧不平,多希望所有烦恼在睡醒后能烟消云散,不再扰人清梦。树下的人在歌声里不知不觉睡去。***卓羽燃睁开眼,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迷蒙阑珊,他再次进入了沈悠的梦里。自己没有正经唱歌,只是当摇篮曲一样哼个调子,竟然也能有同样的效果。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有种自己在肆意窥探他人隐私的羞愧。这次的梦支离破碎,前期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残酷。卓羽燃在熟悉的庄园里,看着沈悠从一两岁的小豆丁慢慢长大到八九岁的小萝卜头。他的笑容飞扬,孩子的烂漫天真就像一只彩色的风筝在梦境里招摇显眼。这只风筝越飞越高,本该独属于它的碧蓝天空却在下一秒波云诡谲,狂风和雷鸣切断了引线,它在昏暗的天地间飘零翻转。十岁的沈悠看到了一樽以神话里的凶兽梼杌为原型铸造的酒器。《神异经》有载: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两尺,人面虎足,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扰乱荒中,名梼杌。这只金属酒器是沈家父母新得的藏品,虽然表面朽烂不堪,被铜绿层层包裹,仍因它不凡的价值被锁在玻璃柜里,摆在收藏室最显眼的地方。沈悠三头身的小身板根本够不到,越是这样越让他想亲自摸一摸。这个怪兽模样的“玩具”突然动了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他觉得新奇好玩,正满屋子寻找能垫脚的东西,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逼近。卓羽燃十分不安,这是年少的沈悠身上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他并不认为一桩幼年捣蛋的小事会深植在记忆中,十多年后仍旧历历在目。况且梼杌是神话传说里难以驯服的上古凶兽,在第一眼看到这樽酒器狰狞的外表时,就感到了恐惧。“呀——”沈悠还没碰到玻璃柜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幸亏地上铺着厚地毯倒没有很痛。卓羽燃看到这里,一颗无处安放的老父亲之心再次泛滥成灾,他下意识想去扶,但在梦里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连靠近沈悠都做不到,虽然此时他们在同一个梦里,却像是不同的次元,注定无法碰触到彼此。这里比之现实一样的残酷。还来不及感慨,他就看到玻璃柜突然无缘无故地裂开了。也许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它碎裂的无声无息,像是被里面某种力量炸破,玻璃渣被气流冲击的到处都是,有一部分还落在了沈悠身上。索性暂时没有对他造成太严重的伤害。收藏室里安装了最先进的防盗设备,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引起监控室的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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