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机,谢承洲看着他。这个视频通话请求仿佛响了半个多世纪,就像谢冲书这个人一样,喧闹得厉害。谢承洲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电话,直到手机停止了震动,他才记起了呼吸的本能。只是心底的愉悦还来不及冒头,孟辰安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其扑灭了。“谢先生,您能再帮我打字回复他吗?”谢承洲没立刻答应,只盯着他看。孟辰安淡到几乎透明的唇上沾着一滴小小的水珠,是刚才喝水时呛着后带到的。谢承洲没给他擦干净,他现在盯着这颗水珠,只觉得嘴里又干又燥,还有寥落的苦涩感,像是吃了枚还未成熟的果子,个中滋味只有他心里清楚。“谢先生?”“嗯?”随着孟辰安嘴唇开合,那颗水珠破碎开来滋润了唇纹的缝隙。孟辰安的唇形很漂亮,像是在一面玉质的美器上落下了一片柔嫩的花瓣,平添了几分别样的姝色。而今这花瓣稍有枯萎,谢承洲却想亲手携起来精心呵护一番,以期能恢复往日光彩。以为对方没听见,孟辰安重复了一遍,“您能再帮我回复他么?”也许想到了什么,他苍白的脸颊上烧起一团淡粉色的红晕,原本就虚弱的嗓音变得近乎低不可闻,“我怕他会没完没了。”虽然这么说,谢承洲却听出了其中的真实想法。不是怕对方没完没了,是怕对方担心。这嘴真硬,好像并没有看起来的柔软。谢承洲心里酸酸涩涩的,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解锁了手机后,输入框里的光标不停闪动,他望着孟辰安等他说这次要回复的内容。孟辰安想了想,说:“就说我晚上打给他,现在有事,让他专心比赛。”谢承洲将打好的文字念给他听,然后发送成功。接下去就简单多了,孟辰安让他播了康琪的电话,谢承洲知道他要谈公事就自觉地走了出去。他平时不怎么抽烟,现在却突然很想念烟草的味道。他就在便利店买了一包,也不拘是什么牌子,以前抽没抽过,就站在人工湖边点燃后吸了一口。随着烟草独特的味道慢慢融入身体里,灵魂仿佛被打上了烙印,之前不断躁动的情绪都被稍稍安抚住了。谢承洲过去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情感的洪流里,然而在与孟辰安的接触中,他内心深处的悸动像地底积压多年的岩浆,不断地翻涌燃烧,只等着某个机会冲破地表漫延泛滥。他在烈日下站了三四分钟,正好一根烟的时间,然后回到病房门口,孟辰安讲电话的声音从门后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憔悴、疲惫、沙哑,就是没有羸弱,似乎弱小这个词完全和这个人没有关系。谢承洲觉得孟辰安是一株带刺的名花,他现在想做这株花的玻璃花房,为他遮风挡雨。他在门外等了一刻钟左右,孟辰安才挂了电话,他又多站了两分钟,才敲门进去。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孟辰安的精神气比他离开前还要低迷。谢承洲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用水果刀比划了一下,说:“我叫人去买了粥,没胃口也吃一点,现在先吃个苹果垫垫。”孟辰安本来要拒绝,只是看对方已经开始动手削皮,就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他靠在软枕上,想着刚才电话里康琪说的话,目前集团内部还没人知道自己受伤住院,自己也让康琪接下去时刻注意着动向,一旦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出差了。他没对康琪说自己腿的情况,只将一件大事说得微不足道,对方还以为是在商场遇到了踩踏,脚受伤在医院打了石膏。孟辰安让她转告祝淮今天下午将他的笔记本和衣物收拾了送到医院来,要快。他现在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不该因为自己的腿伤而毁于一旦。他摸了摸仍旧没什么知觉的腿,照道理,麻醉的药效早就过了,可连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要不是能切实地摸到双腿的存在,他都有种下半身空无一物的错觉。然而现在他连悲痛绝望的余地都没有,如果他不管不顾地任由情绪失控、精神崩溃,放任自己一蹶不振,那他将在不久后面临更糟糕的局面。现在不过是一双腿。他内心反复对自己强调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谢承洲和手里的苹果较着劲,水果刀像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员工,不听使唤。他将苹果削得表面坑坑洼洼,果皮一片片的指甲盖大小,一半掉在垃圾桶里,一半掉在地上。蒋震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板手里捏着个削了大半的丑苹果,如同没了滤镜的月球表面,没眼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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