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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疾裘妒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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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隐

覃隐陪着谌熵散步在豫园,他神志清楚,不肯服药。前面念念叨叨画中人的事情,覃隐说那只是依照庙中神像所绘,并不存在,被泼了几句冷水后,不高兴地走在园中,拂袖打花,见枝折断,活像个任性的老头。

“都在骗人!”他大发雷霆,“不想找罢了!”

覃隐道:“陛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才开口,谌熵走回他面前,面色不虞。

“不用重复,谎话不需再听第二次。”

虽从皇椅退位,他身上的帝王之气依然叫人胆怯。尤其不疯的时候,骤然压力施来,周遭的空炁都充满了嗜血的杀戮气息。覃隐闭嘴垂眼敛目,难掩内心惶恐。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类似的话别再让孤听到。”他竖起一根手指,“你跟你兄长,推诿再三不想找不到人被治罪。那就承认自己无能,无能的人该怎么办?”

覃隐撩开衣袍跽膝而跪,“臣愿请辞官职身位。”

三息过后,谌熵大笑,双手扶起他,“孤吓吓你罢了。”

覃隐冷汗湿衫,慭然抬目,迅速垂睫,膝盖微颤。谌熵看他吓成这样,不与他计较推辞之事,在他肩上拍了拍,走到前面。

半个时辰后,谌熵带着妃嫔姬妾数百在豫园热热闹闹加油助威,他曾命人修了三百多阶的石梯,将自己坐过的龙椅放在石梯顶端,几十丈的高台。他就在最高处,看着底下两个人比赛往上爬。要求只能用手和脚掌,若用肘膝支撑就会被沿途太监狠狠击打。

“隐生,努力啊!”他站起激动大喊,“你怎么连个老头子都爬不过!”

覃隐趴在台阶上,正面身体被粗砺的石头锋利棱角磨着,全身重量加到这些仅有尖缘的石沿上,可想而知多不好受。起初他爬得太快了,谌熵嚷着不公平不公平,亲自下来拽着他脚把他往下拖行数十阶。

康贤快不行了,颤颤巍巍伸手抓住头上石阶,半天才爬一步,虚弱叫喊几声。覃隐有意等他,致使身体趴在石阶上的时间加长,所受磨砺更多。他侧脸看他,都想拽他一把,他背着他爬都比他自己爬得快。

两侧无数宫人太监围观,都在呐喊加油,这些没种的东西嬉皮笑脸,悄声议论翡玉公子的窘迫,听见离得近就在台阶边蹲着的说他跟他们一样。弄臣,无后,可不跟他们一样?覃隐想着想着低头笑了一声。

他是自嘲,康贤却以为他在笑他,缓口气道:“覃大人不知自己处境啊,还笑得出来。”

“反正如此,难受也笑两声有何不可,贤公公你呢?可还撑得下去?”

“这辈子就这样,早习惯了。”听他关心,康贤心里竟还有丝暖意,“覃大人与老奴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共患难过,只是我本是太监,你却是公子,该问撑不撑得下去的是你。”

覃隐低头,忽然他脱下外衣,揉作一团垫在康贤身下,在康贤惊异眼神中奋力往上爬去。

他一股劲爬到顶,谌熵在华盖庇荫下赶紧让出座位。他都坐不上去,拽着扶手爬上软榻,翻过身仰躺,喘得像溺水之人。

再看向道路中途的康贤,谌熵怒其不争,“哎呀,康贤,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急得跑下去蹲在台阶上看他,康贤喊着陛下奴才一把老骨头快散了叫屈,他才叫人把他扶起来。

比赛没有悬念,亏他还给康贤作弊那么多次。覃隐身前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污尘泥垢,面有土灰。君无戏言,谌熵就问覃隐赢了比赛想要什么赏赐。

覃隐翻身下地跪伏,“臣想让陛下别找了。”

“天下百姓吃苦的还在吃苦,受累的还在受累,陛下却逼皇帝陛下动用人力物力,发动百姓在全城寻找,哪一点都不像贤君所为。臣斗胆谏言,是为皇帝陛下心力交瘁,国事家事俱累所痛惜,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若龙体有恙,天下如何是好。”

“孤听说他天天夜宿太嫔宫中,有什么恙?”

覃隐心中一惊,埋首不语。

“罢了,”谌熵摔袖,“这次当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再让我听到张灵诲告你跟尹辗勾结,秽乱后宫,不管是不是真的,定不会轻饶。”

-

覃隐才着换洗,就听人报谌熵跟谌晗吵起来了。他步入议政殿,谌晗正端坐在龙椅上与他父亲对峙。黄昏斜阳照进空荡荡的大殿,一切似琥珀中凝固的春秋。

“太上皇要有找人的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太后皇孙。”谌晗冷眼看着底下的谌熵,“朕为一国之君,模表孝心,你要找人,也尽力满足你找了一个月,胡闹够了。”

覃隐只听几句,就知事情为何。谌熵来要求更多的人手,更大的阵仗,加入他浩浩汤汤的寻人队伍。他是谌晗派人叫来的,那他就大大方方在旁边观看,不作打扰。

“孤退位时,认为齐年与天地,万乘安足多。现在看你这副模样,有点后悔了。”

“后悔也无用,您就安心当您的太上皇,颐养天年。”

谌晗话语越发冰冷,他才是天下君主,不容许任何人凌驾于他之上,即便是自己的父亲。

“不肖之子,不过做做样子,就敢说为天下人表率。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事父母者莫善于顺,殚竭心力予所求,你问问你自己做到没!”

“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父皇,你要的是国君陪你疯,全天下陪你疯,都说那画中女子不存在,你偏不信,朕还有什么办法?朕已濡忍多许,不可复议。”

谌晗口吻坚定,不留情面,谌熵三跨两步走上台阶,盯着他儿子,突然伸手把龙案上的奏章书折一扬,弄得乱七八糟,疯癫大笑着扬长而去。

覃隐从抱臂靠着的龙柱上起身,走到殿下弯腰捡起几张纸页,谌晗在龙椅上面色铁青,半天缓不过来。

他对覃隐道:“给他服的药,加量,这疯病是越来越重。”

覃隐回复“臣遵旨”,又听他道:“那个女人,顺便再去找一找。”

他整理手中稿纸的动作顿住,看在眼里的字都扭曲变形,抬头看他,谌晗不似玩笑。他见他紧张了,解释道:“只是让你去查查,找不到朕不治你的罪。若真有画中那么美,那就是朕的女人,让老头子看得到摸不着,逼疯他,若没有那么好,就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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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府,覃隐站在浴桶旁,擦拭沐浴完的水渍,低头检查身上的伤势。胸膛腹部整齐几道红痕,不算严重,膝盖磨破了皮,猝不及防被拖动的时候眼角磕了一下。

马车停在院中的声音,清亮敲门,“林姑娘接到了。”

覃隐披上外衫正要出去,系着带子,林洔就站到房门口了。

两人开门迎面撞上,他带子没系好,胸前敞开大片,林洔怔怔看着。

覃隐勾唇笑道:“怎么这次不叫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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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颐殊沐浴过后被覃隐抱上床,他俯身看着她的面容。

这就是今天大殿上权力最高的两个人为其厮杀的缘故。一个女人。

他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她的眉间,她的鼻梁,停在朱唇,似在描绘什么。

她虽不解,但没提出异议,于她来说,就算他不像自己在镜中从小看到大,也看了这么多年,至于看这么久吗,很是费解。

她摸到他胸膛伤痕,困惑地问:“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覃隐没有回答这句话,兀自解开衣衫,她帮着他,褪掉至赤裸相呈。他的前戏做得认真,带着情深意切的认真,她身子发软,檀口微喘,张开腿蹭着他撩拨,他就是不给她。

覃隐审视着她这副模样,脑中不可抑制地闪回白天的画面。

谌熵发着疯,近乎癫狂地找,苦苦寻觅,求而不得,殿前失仪。

又有谌熵嘲他惶怵,像畜牲一样拖拽他的脚踝,心血来潮侮辱的场景。

谌晗不想承认,他也对那幅画起旖旎心思,可他毕竟还有理智。

他们每个人都在借题发挥,借画厮杀互搏,却没人猜到真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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