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心中似乎有某根情弦被一同剪断,发出尖利的哀鸣。他没由来地想起那只跨越崇山峻岭而来的海伦娜闪蝶,它最后的归宿是被异乡的蜘蛛吃掉,尸骨无存。『你知道他要说什么。』魔鬼笑着说道。“我是说,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凌存的声音喑哑,像是浸泡着水汽。他用手抵住眉心,一下一下地按压着,“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像从小到大,一次都没问过你的想法。”“很棒的人。”温演回答,“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的人。成绩好,人也有领导力,跟你待在一起很开心。”“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我对你而言,算是什么?仰慕的人,敬佩的人,喜欢的人,还是爱着的人?你产生过讨厌我的想法吗?会在某个瞬间想让我去死吗?还是一直以来都没改变过?你到底为什么会为我付出这么多呢?你说啊!”凌存想,他现在坐在这里,和一个与自己接过吻的男生说这些疯了一般的话,真的很奇怪。因为那卷录像带,他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王文乐在雨中小巷的发言无非泄愤的胡话,可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人无法说出彻头彻尾的谎言,因为谎言本就是以事实为基础构建的。无论他凌存愿意或不愿意,知情还是不知情,他享受了温演的牺牲,享受了对方牺牲所带来的益处还浑然不觉,是个彻头彻尾的事实。他难道可以因为温演瞒着他做了这一切,主观上并未苛求甚至道德绑架他对此负责,就可以洋洋得意地觉得对方的牺牲是无所谓的、可以被彻底无视的?不。那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在牺牲达成的瞬间,在温演对他怀抱的那些感情被付诸实践的瞬间,他的天平上就不知不觉地增加了砝码。一次,两次……一个,两个……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砝码越来越多。他却因为忽视和刻意的疏远——或者说,从小时候就本能般察觉异常的恐惧,被动地无视了这一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在温演那里欠下的人情债已经多到根本无法偿还的地步了。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毫无缘由的爱,就像不会有任何东西的重量是真正的0克。——灵魂都尚且拥有21克的重量。爱即便是虚拟的概念,也不妨碍它有情理上的分量。通常衡量爱的砝码是“牺牲”。愿意为一个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到什么样的程度,往往在情理上能够等同于爱的深度。可是,显然“爱”并不等于“牺牲”。中间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可具体要人阐述,还真没法找到具体的词准确描述。心动、来电、灵魂共鸣?多巴胺、血清素、内啡肽、催产素?……该死的,Alpha其实根本不怎么分泌催产素。整天分泌过剩的睾/丸酮只会把他的脑子变成浆糊,要么做成天发/情的色/情狂,要么做武力角逐的暴力狂。凌存想,他讨厌温演吗?或者说,他喜欢温演吗?答案很模糊,但更接近后者。那温演呢?温演是怎么想他的?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或者爱,有必要为他牺牲到这个程度吗?如果这足以被称为“爱”,那爱则是令人胆战心惊和不寒而栗的东西。可不该是这样的,被爱和爱别人,不应该都是很幸福的事情吗?而根本不值得讨论和分析的事实摆在那里——温演是真的为了他可以以身试险,直面伤害和死亡的。而他扪心自问,做不到为温演做到这个程度。可既然关系不平等,那爱从何谈起?现在的局面变成了温演单方面爱的倾轧,即便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凌存还回去的东西变成了从上对下的戏弄和不伦不类的赏赐。而对方对他过剩的、称得上溺爱的感情,从主观和客观两个层面,把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没想过原因,我很少思考事情的原因。”温演只是这样说,“我想到了,就去做了。硬要说的话,就是你足够美丽,也足够值得。”“够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凌存禁不住怒吼出声。理智告诉他,他没有任何资格迁怒身为牺牲者和受害者的温演,但情感先一步冲破了桎梏,从他的躯体里脱出。温演回答不了他的困惑。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路灯亮起了。暖金色的光从远处攀爬而来,依附在凌存的头顶,给他整个人附上一层光辉。依照文学作品里的描述,他理应像是神佛的化身一般神圣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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