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深扶路汀下车,腰身半曲,又要背。路汀推推他的手,摇头说不用,身体不难受了,他想自己走。小石子铺出一条小路,直通民宿庭院的大门。石路两边是泥泞小路,在雨天捣出一片土黄色的浆糊。唐林深对他说:“小鹿,别乱踩,把鞋弄脏了可不好洗。”“哥,我知道啦。”路汀很高兴,他嘴上说好,低头看石子路上的水坑,轻盈一跳,也溅起了一点水花。唐林深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桂花树下,也是这副景色。路汀蹦跶到庭院的大门口,他浅浅喘着气,脸颊微红,对唐林深招手:“哥,快来。”唐林深从扶曜手里接了雨伞,他打开伞,走到路汀身边,又搂腰过来,“撒欢呢?别淋雨了,小心感冒。”路汀满目笑意:“等会儿洗澡。”唐林深还想说什么,雨幕中悠然传来一道温和朗润的声音,倒是跟车内的香气一模一样了。“有客人吗?”路汀小心又谨慎地探头往里看,庭院内却另有一番钟灵毓秀的风韵。庭院中央立着一棵树,树上结了果子,看着像杨梅。树叶郁郁葱葱,又在下面搭了一间竹棚。竹棚的木台不高,四周无遮挡,棚顶用稻草覆盖,雨水从顶棚边缘下淌,泼泼洒洒。再往里看,木台正中间摆了一张矮桌,有一人盘腿而坐,他伏案煮茶,好不惬意。路汀挪开眼睛,他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了,只能偷偷地用余光瞧一眼。那人应该是长得好看的,他下颚线柔和,脸色很白,带着病倦气,嘴角却有笑意,冲淡了骨弱筋柔的气质。只是有一点很突兀——阴霾天下,无光无阳,那人却戴了一副造型浮夸的墨镜。路汀看入了神,忘了把余光也收回来。那人心有所感似的侧头往外看,于是那道视线,大概正好与路汀对上了。路汀又缩了起来,他倒不是害怕,有墨镜挡着,少了直白的打探,可以很好的缓解焦虑。他是心虚。唐林深揉捏着路汀的后颈,力道不重,很舒服。他心里清楚,路汀没有城府,心里想什么都会写在眼睛里。毕竟对方是陌生人,不管怀揣怎样的好奇心,难免会让谨慎之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过说来也挺稀奇的,路汀难得会对别人有兴趣。“没事儿,”唐林深笑着哄他,也有点酸,“你多看看我。”路汀眨巴眼睛:“啊?”唐林深捏路汀的脸,笑着不说话,他回头想问扶曜他们住哪儿。扶曜倒是定力十足,他目不斜视地越过唐林深,径直朝庭院的竹棚走过去。温雾屿左手边有一小火炉,火上摆着陶器熬着药,滋滋往外冒烟,那儿气味不对,似乎快熬干了。扶曜裹了毛巾将陶器里的药倒入碗内,轻轻推到温雾屿面前。温雾屿面不改色,全当周遭的众人不存在似的,他沏了杯茶,往外推了推。“凤凰单丛。”扶曜抬指在杯沿轻摩一圈,而后举杯抿了一口,说:“涩了。”XIAOYING“这才第一泡,后面的才好喝,”温雾屿轻笑:“你今天回来的有些早啊。”“嗯,”扶曜放下杯子,“送客人过来。”温雾屿语调轻跃,“真有人?在哪儿呢?”扶曜叹了声气,对还站在外面的唐林深招手:“唐医生。”唐林深牵着路汀的手进去了。几人在竹棚下短暂闲聊片刻,扶曜挨个做介绍:“温雾屿,这家客栈的老板。雾屿,这位是唐医生,华朝医院下乡义诊的主任。”唐林深抬右手,“温老板,你好。”温雾屿没接,他偏了偏头,似乎找不准需要社交的目标。扶曜却握紧了温雾屿的手腕,将他左手抬起,与唐林深虚虚握了一下。“对不住,怠慢了,”温雾屿还是笑着,不骄不躁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人的。”此话一出,倒是让路汀觉得诧异了,他又下意识盯着温雾屿瞧,猛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惆怅。然而温雾屿调转方向,直勾勾地对准路汀,开口说:“这位呢?也是医生吗?我看不像。”路汀冷不丁让人戳破,差点往后跌倒,被唐林深护住了。温雾屿收回神通,他笑而不语,继续摆弄茶具。唐林深抬眼询问扶曜——这是瞎子?扶曜无奈耸肩,他对唐林深摇头,而后端起瓷碗将中药送到温雾屿唇边,“喝药。”温雾屿脸上嫌弃得很,却二话不说,拧着眉喝完了。矮桌上还有一小筐杨梅,扶曜放下瓷碗,捏了颗杨梅喂着温雾屿,解他的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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