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大姐也在,”路雅芬苦笑:“这回又要麻烦你了。”分内之事,唐林深却客气不出来,他本来想跟路雅芬坦白和路汀的事,如今这节骨眼上恐怕也不合适了。这一路上,路汀眼眶红的,却始终没哭出来,他知道死亡,可理解不了生离死别的含义,没经历过,所以一时无法感同身受。这是第一次。宋意灿跟路汀不同,她是知道感受的。老太太突然离世,让她回忆起失去父亲时的痛彻心扉。车上三人各自怀揣心事,只有抽泣声断断续续。到了老太太家,宋意灿彻底崩不住了,她嚎啕大哭。唐林深现在没有路家人的身份,他不适合出现在这种敏感场合,所以只能把路汀送到单元楼下,他没上去,在原地等。路汀蹉跎难安,他没见到路雅芬,恐慌得手足无措,不肯离开唐林深。“哥,”路汀问:“我是不是应该哭?”唐林深太心疼了,他轻抚路汀脸颊,语重心长地说:“外婆被病痛困扰许久,可能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归途了。”路汀心里泛酸:“可是我没有外婆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嗯,哭一哭离别是应该的。你要记住她,她就不会离开你。”唐林深忍不住,珍重地吻了吻路汀的眼睛,“小鹿,不要哭太久了好不好?”“好。”路雅芬的状态不算憔悴,也没有崩溃,她和路雅芳两个人按部就班地处理老太太的身后事。就是难为两个小的了。尤其是路汀,他在见到老太太遗体的那一刻,终于明白‘再也见不到面’的含义。路汀性格内敛,窝在角落安安静静地掉眼泪,旁刚好是扇窗户,没关紧,留了一条缝。今晚的风也是闷热的,路汀拉开窗帘,侧头往外看,看见唐林深站在路灯下。唐林深心有所感似的抬头,彼此相对无言。路雅芬简单讲述老太太这几日的经过。一个星期前她又摔了一回,送到医院查,不严重,所以没惊动任何人,也没住院,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回来后状态很好,能吃能睡,人也不糊涂了。路雅芬松了一口气,认为这是好事,逐渐放下提心吊胆的精神。过世前一天,正好周六,路雅芳也在,老太太说想吃顿饺子,又说想孩子了。路汀是来不了了,路雅芳想让灿灿过来,可补习班请不了假,这念想又耽搁了。吃完饺子,老太太说困了,回屋睡觉,可是一觉睡到了晚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路雅芬觉得不对劲,叫上姐姐一起进屋,老太太再也喊不醒了,但还有气。姐妹俩着急忙慌地把老太太送去医院,医生问他们——想抢救吗?其实抢救也没多大意义了。她们想起老太太之前的嘱托,她仿佛预见了自己最后的遭遇,所以才提前摆好了舒坦的结局。多抢救一回,多吃一份苦罢了。路雅芬和路雅芳遵从老太太意愿,未接受抢救方案,放手让老太太走了。似乎对谁都是一种解脱。所以你看,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真正的离别,没有老树昏鸦的断肠,在一个寻常不过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再也不见。大概有遗憾才会留下深不可测的怀念吧。之后几天,路汀没有回唐林深那儿,他一直在陆雅芬身边,血脉亲情,彼此支撑。老太太的丧事,从火化到出殡,遵从遗愿一切从简,骨灰最后放在寺庙里,青灯古佛相伴,千年不灭。寺庙在华朝市郊外的一座矮山上,出殡时下了小雨,等一切结束,一家人从寺庙出来,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心情也跟着云消雾散似的,他们见到了艳阳。宋意灿这几天哭得有点凶,眼睛浮肿了,晕头转向。“灿灿,”路雅芳一言难尽地看她,“瞧你这样,回家好好睡一觉。”“我睡不着,”宋意灿低头,往自己书包里翻,翻出了几颗糖,她递给路汀,“汀汀,给你。”路汀也晕,他头疼,刚给唐林深发了信息,说已经把外婆送走了,现在要回家。唐林深没回,应该挺忙的。“灿灿,这什么?”路汀接了糖,不明白怎么回事。“我在外婆藏床头的铁盒子里找到的,”宋意灿说话声很轻,气调有点漂浮,“她小时候给你吃糖,也藏,就怕让我抢了。”路汀哑口无言。路雅芳推推宋意灿,“说什么话呢?小心你外婆半夜三更找你谈心啊。”宋意灿不以为然,“找就找呗,我还想跟她说话呢。”路汀低头不语,心又沉了,他伸手挑糖,拿了两颗,“我吃不了,灿灿,剩下的给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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