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晔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只恶鬼正表情凶狠的瞪着他,满嘴威胁:“你俩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禾晔话少,比起放狠话,他更喜欢直接动手。
他单手掐诀,疾步上前,趁其不备,手指直接点在他的眉心,恶鬼头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神色。
禾晔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紧紧攥住对方领口,一拳狠狠的挥在恶鬼脸上,竟直接把对方的脑袋给打飞出去,碗口大的脖颈处不停地往外冒着阴气。
禾晔神情依旧平静,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喜:“我讨厌被威胁。”
一旁的牧夕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底闪过惊愕,但很快扬起了唇角。
这性格,还真是够熟悉的。
而旁边的椰子奶果皮冻却看不到恶鬼,只是通过禾晔的动作和说话猜测:“禾,禾老板,是他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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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晔回头看她,点了点头。
椰子奶果皮冻的语气里带着哽咽,一只手捂着脖子,后怕的说道:“刚刚,他想杀我。”
对于亲爹想至女儿于死地这种事情,禾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椰子奶突然疯癫一般,把骨灰盒从墙头拿下来打开,抓起一把朝院子里撒去,嘴里念念有词:“让你阴魂不散,让你纠缠我们,去死,你去死!”
三分钟不到,她就将大半骨灰洒满院子,剩下的骨灰,被她直接倒进了厕所,一盆水冲下去,全部进了粪池。
恶鬼气红了眼,脑袋掉在地上,大声咒骂,提着椰子奶果皮冻的大名,说让她不得好死,期间还连带上了椰子奶的妈妈,骂她骚、货,贱、货,靠身体勾搭男人……
他骂脏话骂的正起劲儿,一只运动鞋突然踩上来,正好堵在了他肮脏的嘴上。
牧夕璟佯装看不到恶鬼,低声询问:“禾老板,那只恶鬼还在吗?”
禾晔:“……嗯。”
牧夕璟环视一圈,又问:“在哪儿?”
周围漆黑,但禾晔隐约捕捉到了对方神情里藏着的一丝畏惧,避免吓到对方,他便没有说出鬼就在他脚下这种答案。
骨灰撒完,椰子奶果皮冻的怒火也逐渐平息,理智回归,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脊背猛然冒出一层冷汗。
“禾老板,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禾晔否认:“没有。”
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
她爷爷奶奶差点要把她妈打死,还找道士下诅咒,刚刚都已经成厉鬼的父亲险些杀死她,这一桩桩事情随便都有充分让她回击的理由。
椰子奶果皮冻倒不是后悔把她爸的骨灰撒了,她担心的是:“这样撒,他以后还回来纠缠我们母女吗?”
禾晔:“不会了。”
她撒的满院子都是,到时候风一吹,也就彻底散了。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椰子奶果皮冻长松口气,察觉到手上还拿着空荡荡的骨灰盒,心底一惊,下意识丢在地上。
禾晔没多说什么,点燃一张招魂符,招来附近的无常鬼差,让他们将男人的魂魄强行带走,对椰子奶果皮冻说道:“事情解决了,走吧。”
椰子奶果皮冻迟疑半秒,突然说道:“麻烦再等一下。”
“他们既然敢拿我和妈妈的东西下咒,不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能再给他们陷害我跟妈妈的机会!”
说完,她跑进屋子,过了一会儿里面飘出食用油的味道,女生正搬着一桶油泼像她与妈妈的房间,最后将剩下的半桶,扔进西侧屋子摆遗像的供桌上,去厨房找了一把打火机点燃。
“快走。”
屋内火势瞬间窜起来,椰子奶果皮冻从房间里跑出来,催促着站在院子里的两人翻墙离开。
十分钟后,椰子奶果皮冻站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自家院子里隐约可见的火势,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禾晔将一包纸巾递过去。
椰子奶果皮冻接过来,低声解释:“我不是难过,只是在跟过去的受过的苦难告别。”
禾晔应了声:“嗯。”
农村的院子很大,又有墙壁挡着,火势虽然大,但只在屋里燃烧,并没有蔓延出去。
椰子奶果皮冻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情绪逐渐平静,才长舒口气,转身道:“走吧。”
禾晔却拦住她,说道:“再等等。”
椰子奶果皮冻面露不解:“等什么?”
禾晔没说,但牧夕璟却懂了,语带笑意地解释道:“等你邻居发现。”
院子里的火又燃烧了半个多小时,邻居家终于传出一道惊慌的叫喊声:“我的妈耶,隔壁院子好像着火了!”
禾晔才转身道:“走吧。”
回程时,椰子奶果皮冻的精神状态很差,只能由牧夕璟代为开车。
禾晔坐在副驾驶,椰子奶果皮冻披着毯子,蜷曲在后车座上,像是在说给前面两个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讲述她以前的事情。
“我妈是孤儿,她爸妈死的早,从小被我大姨带大,后来等我妈结了婚,我大姨远嫁,就再也没回来过。”
“就因为我妈身后没有娘家撑腰,爷爷奶奶可劲儿的欺负她,我爸从来不知道护着,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常说的几句话就是:那是我爸妈,我能怎么办。他们是长辈,你作为小辈儿稍微忍一忍。打一下骂两句又不能少一块肉,至于这么矫情,别人家的媳妇都知道谦让孝敬,怎么就你不行?”
“我出生那天,爷爷奶奶得知是女孩,当场就走了,我爸更是在医院里直接指着我妈的鼻子谩骂,说她母鸡下蛋,也不知道挑一挑。”
“晚上我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饿了,又哭又闹,她忍着疼爬起来给我喂奶,换尿布。”
“就因为生的女孩,她连月子都没做,生孩子不到一周,就得自己爬起来去做饭。”
“我三四个月的时候,他们非要把我给卖了,说女孩养了也是白养,浪费粮食,被我妈拼命拦下,答应半年后继续给他们生个孙子。”
“可是不知道我妈是不是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两三年肚子都没有动静。”
“这期间爷爷奶奶对她很不满,非打即骂,直到第四年她才重新怀上,这次奶奶直接找了个黑诊所,用仪器检查我妈肚子里怀的男孩女孩,结果查出又是个女孩,四个多月的胎儿,爷爷奶奶强行给流了。”
“那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就算过得不幸福,也都会硬着头皮过下去,我妈实在受不了,提出了离婚,结果被我爸他们说,她不想好好过日子,肯定是在外面偷人了,狠狠打一顿,关在屋子里饿了两天,直到她松口说不离了,才给放出来。”
“后来警察到村子里普法,说家暴违法,打媳妇被发现拘留10-15天,刚开始爷爷奶奶他们不以为意,直到村里真有人因为打媳妇被抓,他们才知道害怕,不再对我妈动手。”
“再后来,我弟弟出生,我妈的生活终于变好,家里人对她也有了笑脸,夸她争气,日子总算好了十来年,其实我爸出轨,跟寡妇跑,我们并没有太难过,我妈说她对我爸早就没感情了,就守着我和弟弟过日子。”
“她在我们面前总是笑呵呵的,说现在的生活很好,但我回去时总能听到村里人背后议论她,拿我爸跟人跑的事情嘲笑她,还说我妈脸皮厚,老公都跑了,公公婆婆也不待见,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待在村子里。”
“难道我妈不知道丢人吗?难道我妈不想走吗?明明是爷爷奶奶不肯让她走,说我妈是他们家的人,死也得死在他们家里,更何况,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妈带走弟弟……”
椰子奶果皮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直说个不停,禾晔认真听着,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对方。
牧夕璟开着车,也一直没插话,直到椰子奶果皮冻自嘲:“扬了自己亲爸的骨灰,我可真是够不孝的。”
他才开口安慰:“老话说父慈子孝,意思是说父母慈爱,子女才会孝顺,你这父亲当的猪狗不如,你扬了他骨灰也是活该。”
牧夕璟说完,察觉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人朝自己看过来,他回瞥一眼,问:“我说错了?”
“没。”
禾晔是觉得他说的很好,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他想说的意思,给表达了。
禾晔天生情感迟钝,平时很少大喜大悲,情绪基本稳定,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共情能力比一般人差。
就像椰子奶果皮冻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两句,可想了许久,也只想出来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事情已经解决,别难过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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