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读书时,用到compromise的次数并不多,好像谁都更信奉uncompromising,对糟糕的生活勇敢地说‘不’。从前我几乎一次都没注意过这种事,直到你向我说起。”“我想,要说妥协,起码双方都得有所承诺,你觉得我说得对吗?”语气是试探着的,措辞是思虑良久想了又想的,大拇指不停地转动,适时地表现出不安,而后塌下双肩,一副索性放弃、不如就这样吧的颓唐模样。白攸在学院学习照相艺术时,老师总要求他们观察人。原本为了绘画,如今为了逃命,从前那些自由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时又浮现在他眼前了。他自认为他给到现在为止都对他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这位心理医生的破冰信号已经够多了,接下去他就能稍微期待一下靳赫铭的表演了。三个月,白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勉勉强强可以下床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掠过楼下那些走来走去时刻警惕如同看守笼子里的小雀怕它飞走的那些家伙,白攸极目远眺,望着冬日檀山的荒凉,冷冷地蔑笑着。他的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放到一旁,重新拿起了画笔在画布上描下了最后一笔红。许久没有再碰这些特别高雅的无用玩意儿,回忆三年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便更觉得讽刺难当。如果靳赫铭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不是白家的孩子,而是所谓靳岸的儿子,在渡江时他的亲生母亲中弹抱着他跳入水中,被人捞上来后发现他还活着,送去福利院却被白家人拦了下去,准备将他这个稀罕的宝贝Omega培养成联姻的工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在白家一直以来受到的“名媛”教育也情有可原了。作为Omega,漂亮美丽乖巧温和弱小可爱时不时地展示自己的魅力,为了能吸引帅气多金足以帮衬白家的Alpha,要培养高雅的趣味出尘的气质,既让人觉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有些傲慢,又要让人觉得只要得到他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很是宝贵。那他被送出国学画画,扔在外面不闻不问……或许温室玫瑰白家小少爷,这本身就是个骗局。如果真是那样,迄今为止,那他的人生岂不是一大半是在为了嫁个优秀的Alpha而生活,而剩下的是靳赫铭拿着坚硬的铁丝在他的枝叶上强行掰折扭弯才使他迫不得已变成了如今这副德性。是否,他何时也能真正为自己而活呢?让白攸重新画画,这当然是心理医生的主意。他依照惯例,简单地认为,重拾画笔对白攸而言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宣泄途径。对他来说,他和靳赫铭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了解他的途径?没意思很愚蠢他可早就不再是那个小少爷了。白攸和心理医生的破冰对话过去还没两天,他就听到了靳赫铭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匆匆忙忙上楼的脚步声。白攸背对着门坐,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毯,习惯性地远眺檀山,脸上有说不出的沉静淡然。他无声地呼唤靳赫铭——来吧来吧,让我来听听你想向我承诺什么。漂亮的青年端坐在床前,挺直的脊背瘦如片纸,稍长的黑发擦在衣领上,漫着黑色珍珠的光泽。暖黄的长袖衫套在白攸的身上,肩头圆润可爱,随着手臂的动作正微微地旋。白攸大概长得像他的母亲。不然,靳赫铭早该认出来的。瓷白的皮肤上泛起温色,轻轻一按就会冒出一串粉色。靳赫铭坐在白攸身旁,抓着他的手,在白攸抬头望向他的一刹那,竟会噎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也有好久没正常地和白攸说过话了。就说从前,似乎他们也没有过?只有刚开始时,白攸信赖他,感激他,会笑着和他说话。但那时,他没有好好珍惜。轻蔑嘲讽侮辱谩骂讥笑,白攸在靳赫铭这里承受的恶意够多的了。“你回来了?”白攸望着靳赫铭,随口轻飘飘地说了这样一句,即可便看到男人向他拥来,抱着他的脖子,如饥似渴地亲着他的脸。靳赫铭又窝在他的脖间叫他“攸攸”了,这样的称呼,白攸至今都觉得刺耳,一日比一日强烈。“攸攸……”男人在他的脸上亲出了水声,可空乏的语言中除了叫魂式的呼唤,又说不出切实的内容。白攸动了动手,脸上依然是冷的。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目光清冷地问:“靳赫铭,你能帮我口吗?”“我……”面对白攸这么直截了当地提问,靳赫铭脸上的震惊可想而知。白攸望着他,脸上仍然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如同那句问和之前的“你回来了?”是一样的。可这两句话,落在靳赫铭的耳中却很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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