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脚底扎进去的玻璃,应曲和不敢轻举妄动,抬眼问她:“上楼怎么不开灯,不穿鞋?”
她支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应曲和用棉签替她擦拭伤口,动作轻柔,不敢用力,“我太高估你的承受能力,今晚很后悔跟你见面,应该比赛结束后再告诉你。事已至此你只能接受,好好调整心态,过几天的比赛,好好发挥,拿出你今晚揍我的狠劲儿,去对付传统组三大厨。”
那顿火锅吃完,她的气儿就已经消了,只是回来后有点闷闷不乐罢了。打碎了花瓶,她这波动了一晚好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开始颠簸。
这一晚,犹如悬崖峭壁之上的过山车,刺激起伏。
“其实没关系。”应曲和仿佛看出她的担心,安慰说:“一只花瓶,不值几个钱,周明几百块钱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如果因为这个过意不去,我可以写进欠条。”
“qaq……”
酒精渗进伤口,伤口如被撕扯,皮肉似如棉棒翻搅。西米疼得嘴唇发紫,应曲和立即停手,柔声问她:“很疼?”
她倒抽一口凉气,抿嘴摇头道:“鳖孙道,你能不骗人吗?道光朝的花瓶很少见,就算是高仿,也不可能这么便宜。”
西米眼眶里泪花晶莹,倒霉透了。
她呼出一口气,未出口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光脑壳老板”,接通电话,喂一声。
电话那端没有人说话,只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半晌,那端传来一道沉稳的男音:“西米,放弃比赛,赶紧离开锦阳。”
西米愣了片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大……大师兄?”
第29章
大师兄邹成枫,厨名林南,不仅古镇闻名,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国际比赛。他是西老头的得意门生,西米从前崇拜的对象,现在最讨厌的人。
西米握手机的手指一僵,机身微烫,她却觉如冰寒冷。反应过来邹成枫的话,她略带不甘的反问:“为什么要放弃?”
“别动,”电话那端的邹成枫吼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光头老板吆喝:“大哥,您找西米早说啊,我他妈还以为你是黑社会来要抢劫的。”
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光头老板,应该被……揍了?西米看了眼静坐在自己身旁,盯着她接电话的应曲和,侧侧身,继续接电话,语气决绝:“邹成枫,你告诉老头,我,西米,会证明给他看,女厨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江山,我不需要依附西家那点名气,我也不需要——”
她话没说完,贴着耳朵的手机便被应曲和夺走。西米急得伸手去够,应曲和手掌朝下,摁住她的头顶,示意她安静。
他对电话里的邹成枫说:“我是应曲和,西米现在是我的徒弟,想要人,找我。”
邹成枫:“看来那天晚上的确是她。应先生,麻烦将手机还给她,我有重要的事与她协商。”
应曲和打开免提。
西米凑近手机,问他:“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大我二十岁,我不可能嫁给你!”
“十九,年龄这种事,就不要四舍五入了。”邹成枫有点无奈,对她说:“师父已经在锦阳,并且应邀参与《中华至味》下场比赛的评委,有他在,这场比赛你赢不了。西米,大师兄为你好,我不想你的青春断送在我这里,你还年轻,外面世界很大。”
电话那端的人顿了一下,说:“我留一张卡在光头这里,你明天记得来取,里面有点钱,够你花一阵,密码是你生日。”
“假惺惺,你要真为我好,当初就不该答应。想老牛吃嫩草,真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邹成枫有点无奈,知道即使告诉西米婚礼当天是他故意放行,她也不会信。
还想再劝说两句,对方已经啪一声挂断电话,听筒里一阵忙音。邹成枫将手机还给光头老板,问他:“知道西米住哪儿吗?”
光头老板瞥他一眼:“我能随便知道人姑娘住处么?我不是那种睡员工的老板。”
……
西米思绪有点乱,比赛走到这一步,放弃未免可惜。
她将下巴搁在抱枕上,抬目巴巴望应曲和,寻求意见。应曲和读懂她的眼神,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身替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这种事情别人不能替你拿意见,得自己决定,放弃或者继续,你自己抉择。”
西米接过水杯,埋下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勇气。
他接着又说:“西米,你很有爆发力,骨子里有不服输的倔强,不论你最后选择什么结果,请记住,不要一个人承担,你可以与我分担。”
西米眼皮儿微微颤动,下巴陷进柔软的抱枕里,开始陷入一种纠结的思维。一面惧怕西老头,一面又想继续参赛,如果西老头真的参与,她赢的几率会很小,这一战,真的值吗?
这场比赛到现在,已是两难境地,前面是深渊万丈,后面饿狼紧追,无论退一步,还是前一步,结果都很糟糕。
“如果你真想离开锦阳,告诉我,我替你安排。”一串门铃声打断他们谈话,应曲和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是医生。
医生替西米重新处理伤口,包扎,收拾医药箱时嘱咐应曲和忌口的东西,顺带提了一句:“伤口没有结痂,这只脚就不要落地了,能抱则抱。”
能抱则抱……
刚才应曲和也是抱她下来的,医生这句话意味着……还得麻烦应曲和抱她?
西米困了,烦心的事情想暂且搁置,先好好休息。她起身绕过沙发,单腿蹦跳至楼梯口,手刚搭上楼梯扶手,应曲和便过来:“抱你上去。”
她果断拒绝:“不用,我单腿能行。”
应曲和手从她腰背穿过,她如触电般,酥麻感顿从头皮窜开。他打横将她抱起来,“如果伤口恶化,比赛当天你想坐着炒菜吗?”
西米脸上似如被涂抹了一层辣椒,烫如火烧,一颗心下坠,又浮起来,变得橡根羽毛轻盈,柔软地从心璧滑过,酥痒感将整颗心的防守击地溃不成军。
这一晚大概经历了她人生中最颠簸的情绪起伏。
到二楼缓台,西米看见破碎的花瓶,巨大的愧疚让她头更低,更加不敢直视应曲和。仿佛看出她的小愧疚,应曲和几乎咬着她耳朵说:“再贵也是一只花瓶,它存在的价值除了取悦于主人,便不值什么钱。这只花瓶摆在这里,迟早会碎,所以不用太自责。”
钱,都是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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