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非同以往的冷静。
周砚征以为她会难过地转身离开。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拿出一张湿巾,从周砚征的额头到眼角面颊,一点一点,为他擦去那些血污。
湿凉寸寸拂过,周砚征的手握了又握,攥到骨节泛白,他真想抓住她晃动的令他烦躁的手指问一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连搬家都悄无声息,忽然而至,忽然抽身,像一场永无法抵达的海市蜃楼,他只能倒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消失。
质问她的念头被克制住,他放轻了呼吸,还是怕惊扰,为这样的贴近战栗喜悦。没想过会再见,一个月来压藏在心底的情愫,见风又生,还愈发旺盛。
随着他的脸慢慢重新变得干净,林惊墨的双眉却越拧越紧。
他眉骨和颧骨上都有迭加的旧伤,一道盖着一道。
半晌,林惊墨轻声道:“不疼吗?”
“你在乎吗?”
周砚征声音也低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父亲的离世而痛苦,选择自毁和堕落,他确实痛苦,但不仅于此。
父母对他的期望是两个极端,遵循其中一个人的遗志,就势必要辜负另一个人,周昊含恨而终,他会按照母亲的想法过平凡的生活,可内心深处,又灼躁着要做点什么。
周砚征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暴风之中,只是摸不到方向。
高强度的肉身搏命,反而能让他清醒。
他们都让他重新振作打起精神,他想林惊墨大概也是如此,他心里做好了准备,却被她一句话攻破心防。
他宝石般黝亮的双眼还是那么好看,可里面已经没有了丛容和温厚,只剩下自嘲苦涩和不确定。
林惊墨记得,那天在酒店大堂里,他告诉她自己手指断了,有点疼。
她心中狠狠一抽,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是两个人的隐瞒遮掩和秘密,她做过太多世俗意义上跌破道德底线的行为,她没有底气周砚征可以全盘接受,她宁愿他不知道,也不希望他讨厌她。
林惊墨又垂下眼睛,此时,她的心情跟周砚征一样,有一张网将她勒地喘不过气,她将一切都寄托于报仇结束,可报了仇,真的能一切都结束?
她眼皮轻掀,带起一汪水色,周砚征一震,听她含泪对自己说:“你的家人,朋友,很多人都在乎,如果你只想知道我怎么想,那我告诉你,我在乎,非常在乎。周砚征,我不相信你是因为痛苦就会去自毁的人,就算你在我面前不是真实的你自己,就算是我一厢情愿在给你添加标签和注解,但我就是不信。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发泄,你就继续,我不在乎别的,我只在乎你身上的伤口不想它们再出现新的。如果你要继续,我就每天来给你加油,送药,给你包扎,就像那个女孩子做的那样,直到你愿意离开这里为止,或者你不想离开也行,总有一天你会打不动,没有拳馆会让你出赛,到那一天……”
林惊墨泪流满面,周砚征却忽然微微笑出声,他问:“到那一天怎么样?”
“到那一天,也没有漂亮小姑娘会要你了。”
“现在也没有。”
“你很失望?”
“淼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去给你买点药。”林惊墨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手腕一重,脚步回旋,烘烘的热气扑面,她被周砚征牢牢锁进怀中。
“淼淼,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我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来,为什么哭?”
耳边,周砚征沉哑地声音重新温柔起来,可与此同时,却又透着一股咄迫和强势。
林惊墨被他抓着手腕,心里茫茫然乱了几分,她感觉自己搞不定这样的周砚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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