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找太傅,管家竟然说太傅不在,穆清蹙眉,如果今夜太傅在,她出去就方便许多,有了太傅照应,就算眼下宫里有侍卫在她也是能出去的,她不信她出宫没有宫里侍卫跟着,宫里那人敏感多疑,她跑了一回,哪怕她怎样说,他必然不给她跑的第二次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总管说太傅不在,穆清没有多说什么回了小院,她往回走,御天终于发现了野夫踪影,他此次并不是要抓住野夫亦或要和野夫起争执,遂即便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继续伏在竹梢上看着小院里的情形。
野夫见御天发现自己却是没有理会有些意外,他认识御天,御天自然也认识他,难道御天今日目标不是穆清?野夫本是看见穆清一出现就将人掠走,他在城里盘桓这许多日,原本想着下次将人带走只能从宫里带走,没成想穆清竟然从宫里出来了,皇帝今夜应该是派了侍卫来,野夫便早早趁黑了伏好。即便御天没动作,说到底御天也是给皇帝办事的,贸然现身将穆清带走必然不能行,遂野夫也伏着没动弹。
今夜各人有各人的目的,不大的偏院里此刻聚集的人都是能将天下搅个不休的人,冷啸的夜里,仿佛哪里都是眼睛,处处都弥漫着紧张,只穆清对此一无所知。
就那么披着大氅,穆清干坐在屋里,将身上的纸掏出来端详一会,然后再折好放回去,府里临时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将屋里的火填了两回她都没有睡觉。蓦地,偏院里有脚步声,穆清一激灵,莫非是野夫回来了?连忙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府管家。
“先生,老爷回来了。”那管家站在檐下说,穆清心下一松,太傅看来是愿意见她了,方才管家说太傅不在,她便知道太傅是不愿意见她了,太傅那样的老先生,定然对于皇帝妄自将她安成太傅义女不满意,老先生对皇帝不满意,连带着也对她生气。
谢过管家之后,穆清跟着管家往前院走,依旧是野夫寻着机会想带走她在移动,御天不知何故也移动,只有偏门那里一点动静都无。
“先生。”书房门一关,穆清便叫背对她的老先生一声,老先生冷哼一声,穆清不由一阵唏嘘,心下开始发潮,两年光景,如果没有太傅照拂,她过得不知要多艰难,如果她将手头的事处理好,明日一过,再是不能回这偏院,老先生年龄也大了,再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竖子。”老先生一声骂,也不知在骂皇帝还是在骂穆清,穆清权当是在骂自己,于是便垂着眼睛站着。
“先生,今夜无论如何我需要出去一趟。”半晌,穆清开口,时间不多,她顾不上同老先生寒暄,开门见山直接说自己意图。
“嗨,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孩子我还不稀得收留你,你即想出去,便出去罢。”她说完,老先生也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老先生这样说,便是答应要帮着穆清出府去了,感激的话无需多说,穆清同老先生一拜便出来了,她原想着最多是老先生想个由头派府里的马车避开侍卫将她送出去,谁成想管家竟是嘱她直接从偏门出去。
穆清还若往常一样从偏门出府,黑漆漆的夜里,她一个灯笼也没提只那么将门推开,门外一个侍卫都没有,她扑了一怀的冷风。穆清意外,就算太傅德高望重,宫里的侍卫该是只听皇帝的才是,今夜盯着她不要出府才是,怎的这会门外竟是一个侍卫都没有。心下奇怪,而且总觉得门外没有侍卫不是皇帝的性子,然时间紧张,怀里东西重要,手里早前收的剑叫人紧张,宫里两月对于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穆清分不出许多精力去想侍卫的事,只将所有都推到太傅身上,太傅既然答应她出府,便是能叫她出府,遂放下心里的疑惑,紧走几步将身影融进黑夜里。
此时高处依旧只见御天和野夫的身影,二人紧紧跟着穆清移动,躲在暗处的皇帝不知去了何处,御天同野夫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皇帝。
是时已近子时,倘若这时候有月亮,该是月上中空时候,可天上并无月亮,街上暗的顷刻就要滴下墨来,寻常女子在这样的夜里该是连闺房都不敢出,穆清却是裹紧大氅沉默往前走,夜风劲急,她的身体还单薄异常,如果不是她还站着,跟着她的人都以为下一刻她就要随风飘到半空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胡同转胡同,穆清终于停下来,这时当铺门早就关了,福伯该是已经入睡才是。
穆清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福伯站在门里是个一脸的不敢相信。
“大先生,你怎么来了,怎么从宫里出来的?”福伯侧身将穆清让进来然后将门关好。
“此事说来话长,福伯这画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穆清将怀里带着的纸张掏出来给福伯。
福伯拿起纸看了好半天,“大先生,这画没送到这里过。”
穆清蓦地转身,屋里只亮着一盏灯,油灯照了这面照不了那面,穆清僵着身体半身投在暗里,额上瞬间就出了一层汗,也不知怎的头顶都要发凉,仿佛屋顶都是破的,穆清无意识抬头看看,屋顶好端端的横在上方,她站好,只觉得屋内横穿了几道凉风。
第49章 混战
屋内瞬间安静的让人喉咙发紧,穆清声音发梗“福伯,你仔细再看看,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确实没有,这几日都没有人送过要交易的信儿来。”福伯看穆清神情,也知道事情严重性,凝神再看了半天方说。
“昨日晚间有人取走了我们上回交易的假物。”福伯接着说。
穆清睁大眼睛身形一晃,瞬时觉得自己被罩进一团看不清的迷雾里,这迷雾满是沼泽,稍有不慎便要尸骨无存。
“昨日什么时辰,你记着那人模样么?”穆清勉力吸几口气支撑自己站好问福伯。
“昨日子时刚过便有人敲门,我将门打开,下一瞬便被打昏了去,醒来之后店里如常,找了找才发现上回那假物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谁盯上了这当铺,到底谁拿走了东西,又是谁送来了这画,送画的人同拿走东西的是不是一个人,野夫去了哪里?拿走东西的人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知道萧家的秘密,是不是又知道她同萧家的关系?
一瞬所有问题都浮上心头,穆清扶着桌子想要站定,却是觉得腿发软,终是顺着椅子坐下,此时油灯晃得厉害,穆清脸色也发白。
“将那把剑给我。”心下不定,但是总觉着这当铺被人知道是因为她收了那把剑缘故,遂穆清开口。
“那剑前日里叫野夫拿走了。”福伯道。
“野夫?野夫人呢?”穆清疑惑,那东西在当铺里放了很长时间,这个节骨眼野夫拿走剑干什么,莫非是他也发现这当铺被人盯上是因为那剑,他自己将那剑处理了“野夫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了……”福伯说话,看着穆清表情是个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清精神恍惚没发觉福伯的异常,犹自沉寂在自己思绪里,一时简直觉得自己要成为萧家的罪人,一时又觉得事情恁的诡异竟然一点头绪都理不出,瞬间都手脚发凉。
“野夫兴许再也不回当铺了。”福伯过去将胡乱晃动的油灯拨稳,边动作边说。
“什么意思。”穆清脑里反应不来,下意识一问。
“野夫要回他族里去了,他拿剑的时候同我作了别。”福伯道,他拨了油灯,摇晃的灯芯子暂时定下来,不多时又开始摇晃。
“族里,族里?他要回哪里?为什么?是了,他是有去处的。”穆清颠三倒四反反复复自问自答,她早知道野夫的身世,只是野夫同她说过,他此生都不愿意回族里去,萧家便是他的家,他怎的突然要回去。
这当口,屋外却是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两长一短,同穆清刚过敲门声音一样,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下一瞬穆清便去开口,门打开,野夫站在暗里。
“野夫。”穆清唤一声将野夫让进来,这时候正是一头乱麻不知如何是好,野夫出现仿佛一团乱麻出现了线头,穆清顾不上旁的,只觉得野夫是个希望。然因为福伯的话,她上下打量野夫一眼,不等她将野夫看清楚,将将要合上的门从外面插进来一只手,穆清瞬间惊骇,不及反应,门已经送外面被打开。
门外站着她不认识的一个人,这人只是站着就同玄铁一样,厚重漆黑,站在夜里与夜融为一体。
“我无意与你为难,你也别让我为难。”那站着的人开口说话,显见着不是对穆清说的,穆清被骇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野夫惹上了什么人,怎的突然半夜里出现在这里。
“野夫那剑你怎的拿走了?你知道拿着那剑就惹上了大麻烦,你这两日还好吧,谁给你这画的。”穆清语无伦次想起什么问什么,一忽儿想起那剑被野夫拿走该是他自己要惹上麻烦了,一忽儿又想起她手里的拿的纸,直到这时穆清仍然以为她手里的纸是野夫送的。
不怪她作如是想法,那偏院不是等闲地方,太傅府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如果不是野夫放的,还能是谁。
“我没事,那剑我拿走了,那是太子的剑无疑。”野夫低声道,从一进来他便看着穆清,眼睛亮的惊人。
“你拿着那剑多危险啊,看来有人要将那剑交易出去,这回无论他拿来的是什么,一概换出去,那剑留着简直就是祸害。”穆清一叠声说道。
她问了那画,野夫没回答,不是野夫不回答,而是秋风飒飒大开的门还有门口站着的人抽走了他大半心神,穆清说的画他不知缘由,遂就没有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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