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悠然对旺财道:“江南如同写意水墨画般柔和静美,每次到江南都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吴侬软语,笑语融融,愁眉为之舒展,闷胸为之气畅,了无纤尘。可惜帮务繁忙,叶飞昨日离开了,不能与我们一起返回黑虎山,自从黑虎帮成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终日在外征战。”
张旺财微笑道:“我已经吩咐三百名长刀铁骑随身护卫叶飞,何况江南乃是黑虎帮的天下,大哥不要太担忧。今日苏州大盐枭秦五爷请大哥到城中的戏院“梦里水乡”去看戏饮酒,听说那里乃是江南最奢华的戏院,所去之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挥金如土的江湖豪杰。”
郑东恭敬道:“秦五爷背景复杂,向来和朝廷官府有密切联系,极少在江湖露面,依靠勾结官府贩卖私盐,平时里无恶不作,简直是苏州恶霸,帮主还是不宜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赵烈静静凝视春日江南的小桥流水,目光深沉漂浮,并没有答话。
月色温柔照射在长满青苔的门檐上,赵烈和张旺财身着便装走进了“梦里水乡”顺着绿水环绕,竹坞曲水的水廊走到了隐蔽在郁郁葱葱树木中的包厢,黑峰三十二骑在房间外面挥眈眈地站着。
豪华包厢中间的桌上放置了一个大铜炉,沉香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房间蒙上了轻纱薄雾,香气四逸,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顿生旖念。
江南大盐枭秦五爷踏空而来,头戴飞虎王冠,身披白底黑纹虎皮长袍,手握一支又粗又大,将近两丈的特粗大关刀,双眼瞪如铜铃,眉毛极长,从两鬓斜飞而起,气势冲天,宛如天王降世,项下一串俱有鹅蛋大小十八颗夜明珠,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腰上别着一条镶嵌七色宝石的虎头宽腰带,足踏金丝缠线,银丝交绞的霸王靴,金光闪闪,贵似人间帝王。
十六个宫鬃堆云,锦裙曳地的少女,纤手中各举着一柄碧玉为竿,羽纱为面的官扇,漫步而出,分立两旁,然后便有四个手捧金钵的宫装少女,踏过红毡,簇拥着秦五爷走上包厢中的蟠龙交椅坐下。
秦五爷显示出了稳立如山的气度,自带一股杀气腾腾的迫人气势,似乎拥有非凡的功力和气质,信心十足,仿佛是能于千军万马中视敌人如无物的猛将,脸容有种朴拙厚重的味道,但双目精灵闪烁,使人知他绝非可以轻易相欺的人物,乃是自负又自私成性,阴险狡诈的人,他高声道:“黑虎帮雄霸江南武林,如日中天,赵帮主更是皇帝御封武林战神,威震天下,我早就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气宇轩扬,乃是人中之龙。”
赵烈似乎没有听到秦五爷的恭维,而是想起了客栈中的无名老太婆,不由轻轻握紧了双拳,心中百感交集,真正的高手总是藏而不露,返朴归真,何曾像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仗着学过几年功夫,就打扮得跟天神似的,排场简直比幽灵侯还要大,他微笑道:“秦五爷向来和江湖素无瓜葛,不知今日所为何事呢?”
秦五爷沉声道:“江南自古富庶,遍地都是金银珠宝。贩卖私盐和经营青楼赌馆都是财源滚滚的金山,人在江湖混,不就是图个权利富贵吗?目前黑虎帮基本控制了江南武林,只要能得到黑虎帮的支持和保护,那我就感激不尽了,定会每年想赵帮主提供大量金银。”
包厢中三面都是垂下的帘子,秦五爷轻轻拍了拍手,左面帘子缓缓拉起,锦绣中居然还有个用白木栏杆围住的温泉水池,几个少女就在水池里,却只露出个头,乌云般的长发飘浮在水上,更衬出她们的脸如春花,肤如凝脂,有的娇小玲珑,有的温柔甜腻,有的健康结实,有的弱不胜衣,脸上虽然不施脂粉,身上却好像抹了一层可以使皮肤保持柔润的油,在暧昧的灯光下看,她们的皮肤就像是用长丝织成的缎子样细致光滑。
少年英俊少年多金,香花美酒美人如玉,只可惜水并不是清水,赵烈叹了口气,知道水下面看不见的那部分,一定更动人。
秦五爷听到这声叹息,眼神顿时发亮,双眼放射出狡猾的得意目光,淫笑道:“在下素闻赵帮主爱江山,更爱美人,小的对赵帮主的胆识可是仰慕已久,嘿嘿,南宫雨和展莹可都是江湖的绝顶美女呀,不知道这些胭脂俗粉可否能让赵帮主满意?”
赵烈轻狂的眼神顿时闪过冰冷寒意,可是得意忘形的秦五爷却没有注意到,依旧继续拍手,右面的帘子缓缓收起:一个绝色美女亭亭玉立,一双媚极、艳极的眼波带着酱翠般绿色,身上肌肤有如白玉一般,粉光致致,温香滑腻,她随着乐声起舞,窃宛诱人的身子当真是柔若无骨,轻纱衫中隐约可见浑圆小巧的腰,正在一阵阵轻微地颤动,只见她全身骨肉匀称,再也不能增减一分,秋波明媚,微一顾盼便足**,尤其是娇脸上所带的那一分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她的手在自己饱满的胸膛上轻揉,咽喉里发出声声梦呓殷的呻吟。
秦五爷显然误解了赵烈冰冷目光的含义,以为这些庸俗舞姬不合赵烈胃口,于是不停淫笑道:“赵帮主乃是真豪杰也,没想到如此艳丽的女子也难打动赵帮主,她们不过是用来助兴的花瓶罢了,梦里水乡最近新来个秀美的戏子,我早就看上了,正准备把她给干了,不过既然今日赵帮主大驾光临,我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豪华包厢正前方垂着三层珠光宝气的帘子,巧妙地使包厢和外面的戏台隔绝开来,此时三层珠帘缓缓升起,露出了湖水中部的巨大戏台,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傍岸,垂柳拂水,湖石峻秀,水波倒影,错落有致。
戏台上十多名素衣美女,或轻弄乐器,或低声吟唱,当先的戏子身着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样、剪裁≈工,都绝对一流,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力,却还是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
赵烈目光发亮,久久凝视中间秀美文弱的戏子,嘴角荡漾的怪异的笑容。
秦五爷此时根本没有半点刚才的威风和气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淫笑道:“这个戏子虽然瘦了点,但是秀美如水,气质清高,真是恨不得拔光她的衣服,***,肯定很过瘾,看来赵帮主也很中意这个戏子,要不我马上吩咐手下兄弟把她叫过来!”
赵烈似乎迷上了这个戏子,并没有反对,淡淡道:“那就有劳秦五爷了。”
秦五爷立刻就心花怒放,只要找到黑虎帮做靠山,大把银子唾手可得,言语中更加放肆淫荡,可怜的戏子无奈低头走了进来,楚楚动人,苗条纤细,他忍不住淫笑道:“赶快唱曲十八摸来给大爷听听。”
戏子柔弱不堪,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反抗,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咬着嘴唇倔强地站着,清秀的双眸流出了泪水,秦五爷忽然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愤怒道:“***臭婊子,真是不识抬举,你想死呀,大爷现在就要让你好看!”
赵烈似乎没有看到戏子双眸中的屈辱泪水,眼神如雾似云,自从在勇闯少林后,他深深体会到武学的博大精深,终日苦苦冥思,希望可以在武学上有所突破,可是并没有什么进展,再加上路途中遇到功力骇人的无名老太婆,顿时感觉江湖之浩瀚远远超出预料,表面上似乎悠然漫步江南,其实这些天心中烦闷无比,暴躁不安。
本来赵烈是想到“梦里水乡”寻份宁静,放松绷紧的心神,可是事得其反,此时却感到突如其来的莫名焦躁,他忽然微笑道:“秦爷,先把其它的女子叫到外面,另外把这些帘子也放下了,这里只需要留下这个戏子。”
秦五爷顿时心领神会,于是奢靡豪华的包厢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可怜的戏子无助地站着,他体贴媚笑道:“赵帮主,看来我也得出去了,这个女人就留着慢慢享用吧,等赵帮主爽够了,我再慢慢折磨她!”
赵烈发出了阴惨惨的冷笑:“不错,你的确该出去了。”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窗外走过的黑猫忽然露出惊恐目光,却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机敏和灵活,喘息着,蹒跚爬过,看来几乎已不像是一条猫,似乎感觉到什么。
空中忽然出现了拳影,没有任何预兆,赵烈甚至根本没有转身,反手一拳,秦五爷堆满淫笑的脸顿时变成了烂柿子,头颅居然顺着脖子旋了几圈,魁梧的身子“砰”然倒在地面,惨碧色的灯光清晰照在地上扭曲变形的尸体上。
张旺财迅速冲了进来,如同赵烈的影子,形影不离。赵烈冷冷道:“吩咐郑东把尸体拖出去喂狗,这种人渣留着无用,黑虎帮宁缺毋滥,绝对不能吸收这种败类,记得顺便把他手头的私盐生意接手过来。”
秦五爷很快被黑峰三十二骑拖了出去,就连地板的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豪华包厢里面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依然散发着高贵香料的味道,站立中间的戏子惊异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抬头凝视身着蓝色长袍的赵烈,挂着晶莹泪花的双眸忽然闪现出兴奋目光。
赵烈悠然笑道:“张小楼,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真的没想到会再次碰到,你还是那么倔强而秀美,可是为何没有呆在宋青河身边?此处龙蛇混杂,戏子无论戏里戏外都是很容易落泪的,这里并不适合你。”
天气是半阴半晴,灰蒙蒙氤氲着,夜色更深了,有寒意自水面深处涌来,张小楼抱起双肩抬头看天,半空里湿漉漉的,斜风吹过,忽然就落下了雨,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颗颗珍珠,夜雨敲打芭蕉,沥沥滴断肝肠,似幽闺怨阁少女的呜咽。
雨不紧不慢一滴滴地打着芭蕉,赵烈闭目聆听清脆的雨声,心事如雾,轻轻悠然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杏花香,这是何等悠然的意境啊,让人无限想象,可是我觉得此时宋青河应该呆在你的身边。”
张小楼幽幽道:“虽然我呆在他身边很长时间,可是根本无法触及到他的内心深处,许多时候,即使和他靠得很近很近,我也感觉似乎间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宁静,几乎陷入了无欲无求的境界。”
赵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头奇怪道:“为什么你会产生无欲无求的情感?我认识宋青河已经很久了,本以为你已走到了他的心中,可是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难道他平时对你不好吗?”
细雨如愁丝,凉凉秀秀蒙蒙地打在湖面,赵烈锐利目光逐渐弥漫着丝丝点点的迷惑,心中默默思索“宋青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连张小楼都舍得放弃,抛却了儿女私情,显示出超强的冷酷沉稳,我该如何对付铁血联盟?”
张小楼轻声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面带温柔笑容,我却总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滋味,呆在他的身边,有时候我都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也许是因为他的相貌比女人还秀美的缘故吧。其实他对我很体贴细致,温柔如水,从来不会发火,也不会勉强我,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喜悦,兴奋,激动和甜蜜,即使我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伤感,所以我放弃了曾经梦想得到的宁静,但是我并没有丝毫怨恨,因为他的内心也同样充满了极度的孤寂。”
赵烈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语的怪异感觉,似乎深有感触,轻声叹息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孤寂也是一种意境,一种宁静和神奇的玄秘,我可以明白宋青河的心境,若要在江湖中生存下去,若想逐渐变得强大,他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
一双燕子忽然从远方飞来,停在六角亭栏杆上避雨,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只可借亭子依旧,人却已全非了,燕子飞来又飞去,来过几回?去过儿回?张小楼柔声道:“也许一段不完美的情更让人难忘铭记,也许青春本就是一个破碎的梦,我并不后悔,或许注定就是落泪的戏子,我很小就习惯了戏子的凄苦生涯,所以当宁静的生活突然降临的时候,我反而不习惯了,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恐慌。”她说话的时候,燕子迅速飞走了,顿时感觉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所归依的疼,无法言说的痛。
赵烈若有所思,目光格外迷茫,有些东西变得很模糊,很暧昧,可是始终抓不住,看不清,于是微笑道:“相约不如偶遇,反正你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不如随我带黑虎山住几天,那里山轻水秀,你肯定会喜欢的。”
张小楼如小家碧玉般端庄秀美,一点都不张扬,只把纤纤素手,撩起额际的垂发,别在耳后,自然而宁静,让人不由生出柔软的怜意,她静静凝视水中清幽恬静的楼台倒影,戏子就如同水面的浮萍,时刻随波逐流,不知道何处才是归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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