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7、一门之隔 (第1/2页)
清晨,陈迹孤零零醒来。
寝房里空荡荡的,没了梁狗儿的酒气,也没了佘登科的呼噜声,热气也被一并带走了。
他披好衣服出门,看了一眼架著梯子的院墙,而后弯腰挑起扁担走入安西街。
院子里水缸是满的,但陈迹还是像往日一样去挑水,仿佛用这种固执的方式,就可以将时间停留在兵祸发生以前。
安西街上没有行人,他便独自站在井沿边上,慢慢卷著井口上方的摇橹,摇著摇著便发起呆来。
直到有包子铺的伙计来挑水,他才回过神来,打好水、挑著扁担前往知行书院。
咚咚咚,陈迹敲了敲知行书院紧闭的木门。
隔了片刻,王道圣推开房门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迹笑了笑,侧著身子往院里走去:「我是您亲传弟子,住这么近,理当帮您挑水劈柴才是。」
王道圣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仔细打量著他突然说道:「你是心中有困惑,有问题想要问我吧?」
陈迹脚步一顿,没想到王先生一眼看穿了自己。
他放下扁担将木桶里的水倒入缸中:「先生,刘家谋反的时候来找过您吗?」
王道圣站在一旁回答道:「找了,刘阁老许诺高官厚禄,希望我能为他谋划战事,但我拒绝了。」
陈迹问道:「刘家没有为难您吗?」
王道圣摇头刘家没有为难我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没必要浪费时间。」
陈迹乐了:「您干嘛这么形容自己?」王道圣随口道:「是别人这么形容我。」陈迹好奇道:「您不生气吗?」
王道圣想了想,坦然道:「会生气。」
陈迹问道:「先生也会因为别人的看法生气吗?」
王道圣笑道:「我也还有很多道理没想明白啊。」
陈迹哦了一声,又弯腰提起另一只木桶倒水。王道圣平静道:「你来知行书院,应该不是要问这些的。」
知行书院里只余下水在哗啦啦的响,在缸中激荡。
隔了许久,陈迹最终说了实话:「先生,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她只要活著,对我、对许多人来说就是天大的隐患。如今最简单的选择便是一刀杀了她,只要做得足够隐蔽,除了天知地知我知,再无他人知晓。」
王道圣轻松道:「那很好啊,你在犹豫什么。」陈迹倒完水,提著空空的木桶看向他:「可这一刀下去,有些人我便再也无法面对了。所以我想问问先生,这个人我到底该不该杀?」
王道圣笑著说道:「凭你自己良心做事就好了。」
陈迹低头自言自语道:「良心?」
王道圣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在路上丢了一袋子钱,你会感到难受吗?」
陈迹点点头会有一点吧,毕竟丢了财物。」王道圣义问道:那如果你看到路上有乞丐快要冻死,你只需要给他五文钱就能救他,但你没有救。第二天你听说他真的被冻死了,你会感到有些难受吗?
陈迹又点点头「也会有一点吧。」
王道圣问道:「你为何感到难受呢,你明明没有丢失财物啊。
陈迹沉默不语。
王道圣点了点他心口:「你难受,是因为你心里丢了一块。」
「嗯?」
王道圣笑著说道:「其实这个比喻并不准确。只是世人大多只能看见身外之物的得失,却看不见自己本心的得失。你来问我之前,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按本心做就好了。」
「谢谢先生。」
陈迹挑著扁担往医馆走去,门前已经停著一架马车,车夫蹲在门前啃著干硬的杂粮饼子,这是他昨日约好的马车。
车夫见过过来,赶忙将剩下一半的饼子揣进怀里,笑著说道:「官爷,您还需要自己挑水啊?」陈迹看了一眼天色:「来得挺早,还没到咱们约定的辰时。」
车夫乐呵呵笑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小人这般辛苦讨生活的,自然要早早过来,以免官爷临时提前了行程却没车用。」
陈迹说道:稍等片刻,我将东西放一下。」他进医馆将扁担放下,又取了昨天买的正心斋点心与一坛子女儿红,这才上了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城去,车夫坐在前面,回头问道:「官爷,您确定能出城对吧?昨日也有客人雇我出城,结果被城门口的官兵给拦了回来。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码头的船也不让走,城门也不让出,南来北往的客人急得抓耳挠腮。」
陈迹笑道;「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南城门前,三层拒马竖在城门洞中,数十名披挂甲胄的将士拦住去路:「车内何人?」
陈迹掀开车帘走下,从袖中取出密谍司腰牌来:「密谍司。」
一位偏将缓缓走至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原来是密谍司的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陈迹收起腰牌:「前往刘家大宅公办。」
偏将也不过多盘问,只是抱拳行了个礼:「按照规矩,末将要搜查一下大人的车子。」
陈迹意外问道:「我的车也要搜查?我密谍司便是连紫禁城也可凭腰牌进出,怎么这洛城的南城门比紫禁城还贵重?」
偏将赶忙解释道:「这不是末将定的规矩,末将做不得主。我家将军有令,凡有进出车架一律检查仔细,不可错漏,违令者抄家问斩株连三族。」
陈迹挑挑眉毛:「若我偏不让检查呢?」偏将先是一怔,而后慢慢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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