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闵秀才继续说道:“还有一桩事儿,你就当个闲话听过算了,若是有人问你,只管说不清楚不明白,推脱敷衍一下。”
“什么事儿?”
“考乡试第二场的时候,有人因迟到而无法继续乡试一事,你可知晓?”
那肯定是知道的。
窝头扭头喊了他奶过来:“奶,那天你是不是亲眼看到有个考生没能准时进考场?”
“对呀!所以考最后一场的时候,我提前一个时辰就让你出门了。”杨冬燕也来了兴致,“咋了?这不是迟到了,没得考了,要等下一次乡试了,这里头还能出什么事儿?”
那是迟到,跟窝头那个县城里的跛脚先生当年遇到的情况是不同的。说白了,迟到只能算是个意外吧?真要怪的话,也是考生本人的责任更大一些。
哪知,闵秀才却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贡院附近的客栈,平常很少有人入住,他们本来做的就是赶考学子的生意。那位考生是从府城来的,提前十日就入住客栈了。到第一场考试的前一日,这才退了房。”
闵秀才说到这里,面上的神情颇有些微妙:“假如同是赶考学子,早就订了住处。倘若并非赶考学子,为何非要跑到贡院附近的客栈来住?这里的房钱较之其他客栈是更贵一些的,大概也就只比西城专供富商落脚的客栈略便宜几分。但两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西城的客栈环境要比这里奢华太多了。”
贡院附近的客栈,如果并非考试期间,那么房钱是很便宜的,空房间极多,随便挑。
可但凡是考试期间,不光一房难求,且房钱也会涨上许多。尤其是三年一届的乡试期间,八月里的房钱,足足比六月院试那会儿贵了两倍有余。
至于西城的客栈,人家是贵得有道理,一年四季都这个价格,客房宽敞明亮,家舍也是以精致出名的。不像贡院这边的客栈,就是普普通通的单人间,一间不大的屋儿,一张床榻,一张桌案,一张方凳。
杨冬燕是没住过贡院附近的客栈,可她是进去过的。那会儿,窝头的跛脚先生就带着学生住在那边,他们还未曾赁下宅院时,是将东西暂且安置在先生房内的。
客栈的客房就是个干净整洁,最大的优点就是离贡院极近,旁的真心没啥值得夸耀的。
“有人搞鬼?”杨冬燕原先没想太多,但这会儿听闵秀才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概就猜到了。但再细细一想,这属于阳谋吧?你退了房,我租了房,就算事后猜到另有内情,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亏,对方是吃定了。
窝头想得更多一些,想起闵秀才的为人,他不觉得对方会单纯为了这种不相干的事情特地找他说话的。又想起方才闵秀才特地叮嘱了,让他碰上有人询问此事时,要做出推脱敷衍的态度来,他就明白了。
“是省学的人?”窝头忽的问道。
闵秀才点了点头。
“怎么查出来的?难不成是客栈掌柜的说的?”
“不是,是那位迟到的考生心有不甘,等第二场考完了以后,蹲守在房门口,查到了占他房间的学子。”
坏就坏在对方干了坏事还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面对那人的质问,他也只道因为小厮没能耐,没租到房舍,前头是在省学里住的,等后来有房舍了,他就住下了。
就这么简单,且理直气壮,毫不在意。
但对方不信啊!
“那俩人是曾经的同窗,据说在府学时屡次产生矛盾,甚至闹到一方不得不离开府学的地步。那人也是个能耐的,索性咬牙来了省城,前后折腾了两年,到今年开春才入了省学。”
因此,窝头并不认识对方,就连闵秀才跟对方也不熟悉。只知道那人几次考试排名都很一般,属于中游偏上一些。但考虑到他年岁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还能再往前冲的。
“所以,这事儿会怎么办?”窝头没碰上过这样的事情,他知道闵秀才担心的是省学的名声,猜测先生们可能会做出一些惩罚来。
“眼下还不清楚,倘若他这一次能高中举人,那么先生们应该不会说什么,就当无事发生掀过去罢了。若是他未曾高中,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劝退,不会如何的。”
闵秀才也想起了他那个跛脚朋友,轻叹一口气:“这事儿跟廖兄的情况不同,他是一辈子的前程都被毁了,所以那人也得到了严厉的惩罚。只是对于廖兄而言,再多的惩罚也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此事,又不曾做绝,今年不行,那就等三年后再考,先生们不会给予严惩的。”
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站在省学的立场上,他和闵秀才都是天然偏帮省学和同窗的,但仔细想想,对方确实有些不太地道。
倒是杨冬燕不这么想。
“你俩又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了啥事儿,再说了,我听人说,以前还发生过在客栈后厨里下泻药的事情呢!比起这个,那人的手段算是光明正大了。咋滴,只许你退房,不许我租房?”
闵秀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主要也是客栈的房钱贵。”
“嫌房钱贵可以不租啊!整个省城那么大,多少家客栈呢,非要跑去租贵的?他心疼不住也得付房钱,那咋不想想人家客栈掌柜也不容易,三年才一次的乡试啊,要是不乘机捞钱,搞不好客栈都开不下去!”
“明码标价的事情有啥好说的?又不是等住下了突然给你涨了一波价的。兴许那掌柜还嫌那人晦气呢,多的是有人想住,他抢先占了房舍,又贪小便宜,白折了这些钱,多晦气呢!”
闵秀才是个读书人,他是不可能从商家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被杨冬燕提醒之后再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白了,哪怕其他人都有责任,要承担绝大多数责任的还是当属那个倒霉蛋本身。
“这事儿倒是给咱们都提了醒。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们家的法子更好,倘若有幸跟魏老弟一同高中,我倒是希望能一起赁个小院舍,再请个婆子照顾我们起居,你意下如何?”闵秀才问道。
窝头刚要点头,就被杨冬燕截过话头:“捎带你一个倒是可以,但不能去外头随便租个院落,因为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闵秀才和窝头齐齐的扭头看向杨冬燕,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奶,你答应谁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安平王世子啊!”
杨冬燕理直气壮的说:“就去年离开济康郡之前,他跟我说,假如我要去南陵郡,一定要去他家做客。”
说着说着,她居然还开始不好意思了:“也是他太热情了,对我一见如故。你说我要是不去吧,回头万一在南陵郡撞见了,那多难为情呢?再说我都答应了,索性先去安平王府拜访一番,然后就在他们家别院住下,到时候就算要去贡院,也能让他驾马车送咱们过去。”
窝头:……
那不是安平王世子随口说的客套话吗?
闵秀才:……
告辞!',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