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神州人的地方不是神州人难缠，也不是神州人难杀，而是神州人根本不知道“屈服”两个字怎么写。

如此顽强，又能改变什么？

还不如早早投诚，不仅能够留下一条命，还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奖励。

敌方将领失去了耐心：“统统杀了！”

这依然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夜挽澜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战场上，尸体遍野，鲜血横流，只剩下了霍惊羽一人。

这一幕对于夜挽澜说何其熟悉，因为在另一边的西北战场上，到最后也唯有鹤迦还站着了。

可这对于一军之首来说，却无疑是最残忍的。

看着昔日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身旁已再无一人，又该是多么的痛？

霍惊羽抿唇，眉目间是一片隐忍之色，他缓缓地握住了枪，双眸中全是坚定。

夜挽澜看着他，喃喃出声：“我神策有长枪在手，可平天——”

青天白日，苍穹之上却有雷鸣声响起，轰隆隆如缕不绝。

神策枪法，惊天风雷！

夜挽澜道：“裂地。”

只听“咔嚓”一声，地面上竟然裂开了一条深深的沟壑，火焰生出，熊熊燃烧。

神策枪法，星火燎原！

如此突兀，令敌军猝不及防，不少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埋在了地下。

霍惊羽还没有停，继续在进攻，即便此刻，鲜血已经将他全身都染红了。

夜挽澜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接着说：“移山、倒海！”

神策枪法，潜龙腾渊！

夜挽澜说：“慑魑魅魍魉，震四方神佛。”

神策枪法，横扫千军！

敌人果真被霍惊羽这几枪所施展出来的气势所震慑，面上罕见地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想要逃窜。

敌方将领的面色也是一片铁青。

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霍惊羽还能爆发出这般一人抵千军的气势。

“杀了他！快杀了他！”敌方将领怒声，“此人，绝对不能留！”

他相信，若是真的让霍惊羽活了下来，那么一定会酿成大祸。

刀光剑影，气势恢宏。

夜挽澜轻声念出了神策祖训的最后一句话——

“若此长枪碎，当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像是要照应着这句话一样，只听“啪”的一声，霍惊羽手中的神威枪从中间断裂了开来。

“哧——！”

也是这一刻，数柄利刃同时穿透了霍惊羽的身体，又同时抽出。

风涌动，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辽阔的南疆土地上，楚王倒下了，神策军倒下了。

真真正正地昭示着，什么叫做“一寸山河一寸血”。

“真是硬骨头。”敌方将领嫌恶地擦了擦手，“走，我们还要在凤元会师，没工夫和这些硬骨头多话。”

大军浩浩荡荡而过，如蝗虫一般。

敌方将领并不知道，此刻的霍惊羽还剩下一口气，但也仅仅只是一口气了。

夜挽澜见过很多次霍惊羽，第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

彼时霍惊羽也十分年幼，才十岁出头，便已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得到了宁昭宗的召见。

昭宗笑着问他：“年纪这么小便提枪上马，不害怕吗？”

那个时候，霍惊羽是怎么说的？

他说：“英雄可以葬身沙场，这是我霍惊羽的荣幸。”

想必在最后的那一刻，他是幸福的。

夜挽澜看到，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读懂了他说的话，她的身子霍地一震，有些不可思议。

“云轻。”霍惊羽说的，竟是太乙宫主水云轻的名字。

远远的，他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飞奔而来，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七年过去，她什么都没有变，还是一如当初的美。

“惊羽！”

“云轻……”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念着她的名字，彻底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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