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啜了口茶, 润了润嗓子, 继续讲道:“事情的缘由还是要从你父母的那场比试说起。你妈向来心高气傲,结果却败得一塌糊涂, 受不了这份屈辱, 一直在哭,哭得齐公子手足无措、心慌意乱,感觉自己好像闯下了滔天大祸, 跟犯了天条似的, 一直在和你妈赔不是, 绞尽脑汁地道歉,拼了命地哄劝, 好不容易才把你妈哄不哭了, 但你妈那人呀,脾气真的臭, 忒不知好歹,齐公子明明都已经那么低三下气了, 她竟然还恁猖獗, 不仅不服输, 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这次输掉比赛的原因是因为齐公子邀请的突然,导致她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这次的结果不算数,要等她做足准备之后再比一场才能真正的定胜负。”
赵小铭心想:你说我妈脾气臭我认,你说我妈不知好歹我也认,你说我妈大言不惭我还认,但你不能因为心疼我爸低三下气就觉得我妈猖獗,她又不是单对我爸那么猖獗,她是从小就猖獗,从小就是高贵的公主是真神后裔,凭什么要对一个男人网开一面?放眼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有资格要求她这么做。再说了,我爸低三下气是因为他愿意对我妈低三下气,他心甘情愿讨好我妈,关我妈什么事儿?
要他赵小铭说,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心疼男人的人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穿绣花鞋的怨女,还都是三寸金莲,脚骨头都被挤变形了。要是人人都和他姥一样,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看谁还敢出轨家暴压迫老婆?哪怕是九重天神在他姥面前也得服服帖帖的,不然照样被削掉脑袋。
自信的爱和卑微的爱完全是两码事,一个坚守住了自我,一个丢失了自我。
但是这些话,赵小铭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不然势必会惹怒整个相思坊,毕竟,这里是恋爱脑的天堂,凡事都要看着恋爱脑的脸色行事才行,不然轻则听不到故事的结局,重则被老板娘暴打一顿然后丢进门口的那条河里喂鬼。
所以,聪明又伶俐的赵小铭的回答是:“诶呦,我妈那人确实是有些不讲理,没有您温柔大度明事理!”
在马走田的敬佩和薛掌柜的嗤之以鼻中,老板娘的唇角再度翘了起来,高高兴兴地接着往下讲:“你爸生怕再惹哭你妈,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与她约定十五天后,也就是下个月的月初,再比一场,然后两人就各怀心事的回家了。那天晚上呀,向来潇洒的二殿下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满脑子想得都是那座高大的画舫,那些精美的花灯,那抹璀璨的月色,但无论他最开头想到了什么,最终都会联想到窗内的那道倩影,于是便开始痴痴地发着呆,头枕胳膊一直盯着床顶看,边看边傻笑,骤然间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想,又赶紧把笑容收敛了,严肃地晃晃脑袋,把你妈的身影晃出去,重新想点别的,但无论如何想,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熬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双乌黑的熊猫眼起了床。按照惯例去给母妃请早安的时候,他的母妃还关切地问他,是否心事?他嘴硬回答说,没有。”
赵小铭愣住了,过了一会儿,问了句:“是陈贵妃么?我那素未谋面的奶奶?”
老板娘点头:“是。你父亲的那滴相思泪中也有对父母的思念,所以桃花娃娃也能感应到,它也告知了与我。”
赵小铭明白了,相思酒不仅可以催动爱情的相思,还有亲情。
“那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小铭好奇地问了句,“那个娃娃能感应到吧?”
老板娘:“应当是一位很温柔持重的女人,反正那滴相思泪传递给娃娃的感觉是这般。”
赵小铭遗憾地叹了口气:“但她最后好像自焚火场了。”
“我也知道,娃娃告诉我了。”老板娘叹息道,“魔宫政变,齐鹤联合他的母族弑君夺权,你的奶奶为了让你的父亲逃生,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因为她的宫中有老魔君秘密为他们母子修建的逃生阵法,阵法一经启动,就能瞬时将阵中人转移到凡界中去。兴许是因为老魔君早已感知到了自己会遭遇不测,又兴许是因为他在未雨绸缪,想多给你奶奶和你爸留一条后路,才会有意为之。”
赵小铭瞬间就回想到了之前在般般号上他姥和姥爷给他做过的科普:瞬时转移的阵法常见,但是从一个界域瞬时转移到另外一个界域的阵法却不常见,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和资源,是各界高层特殊部门的专用阵法。
老魔君竟然专程在他奶奶的宫中秘密设下了这种阵法,说明他爷爷是真的偏爱他奶和他爸。
也正是这个阵法,救了他爸一命。
“那我奶为什么不跟着跑?”赵小铭疑惑不已。
老板娘:“为了用自己的血肉销毁阵法的痕迹,也为了给你爷爷殉情。她与你爷爷,自幼青梅竹马,真心相爱多年,却因母族卑微不得端坐正妻之位,就连当年能够进宫也是你爷爷拼命抗争过后才争取到的结果,却始终位份底下,后来被封妃位,也是诞下你父亲之后的事情,母凭子贵,不然魔宫里那些迂腐的大臣们是绝对不会应允的。”
赵小铭:“……”心里五味陈杂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同时还极端地唾弃封建帝制,太恶心人了!
老板娘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世间大多人都是求而不得的,不然无忧城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黄泉路上不愿意去投胎的鬼魂太多,执念太深,全部滞留于此了,所以才诞生了这座城。这世间,无人不受相思苦,爱情、亲情、友情、师生情……万般苦楚,不过是萦绕着一个情字。”
哎、你别再煽情了,再煽我都要犯恋爱脑了。
赵小铭希望这个伤感的话题可以立即翻篇:“你还是接着讲我爸妈吧,be的故事我不喜欢听,我只喜欢he的。”
老板娘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叫闭意的故事?诶池意又是什么?”
五百年的代沟,说来就来。
不过赵小铭现在已经对“代沟”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言简意赅地回答说:“be就是悲剧,he是喜剧。”
老板娘:“你怎么能够断定你爸妈之间是喜剧呢?”
赵小铭都无语了:“我都这么大了,他俩还能be?那不是没悲强悲,没虐硬虐,没事儿找事么?放在网文圈里这种作者都是要被读者打死的!”
老板娘:“……”
呃,有些道理,但是——
“你可能没有听过这句话,”老板娘语重心长地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赵小铭:“……”天呐,怎么忽然上高度了?
马走田:“……”天呐,好高的文学素养。
小恶魔宝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有点儿困了,想睡觉觉……夜已深,孩子也真是累了,小屁股一撅,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
赵小铭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为儿子,我可不可以知道一下,潜藏的悲点在哪里了?”
老板娘:“齐鹤呀,多大的隐患,你父亲当年竟然毫无察觉,还拿他当自己最信任的好大哥呢!”
赵小铭不假思索:“这段跳过去,快进,我不想听和齐鹤有关的部分。”
“诶?!你这人咋这么自私呢!”这次开口说话的,是马走田,“你不想听大家还想听呢!”
薛掌柜的也跟着点了点头:就是,我也想听呢。
赵小铭一脸无语地看了看马旺财嘴边沾着的西瓜汁和西瓜籽:“你不是不吃瓜么?咋又吃上了?”
马走田理直气壮:“这不就是个吃瓜局么?”
赵小铭:“……”我竟无言以对,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齐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虚情假意的种马一头,有他那一part,只会越听越糟心!”
马走田:“但是这瓜你吃都吃了,还不吃个完整的么?”
赵小铭态度坚决,坚决反对:“我不想吃齐鹤那块臭瓜烂瓜破瓜馊瓜恶心瓜!”
马走田:“那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说完,它就举起了右前足,“想听齐鹤那一部分故事的请举手。”
赵小铭本以为在场所有人当中只会有马走田这只好事儿的旺财想听,但谁知道,马走田的话音落后,大厅内除了他自己和已经睡着了的小宝之外,其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包括老板娘本人。
小丫鬟和范掌柜的举手行为赵小铭还能理解,但老板娘你一主讲人你举什么手?这不是歪屁股么?
赵小铭愤然表达不满:“主讲人不可以参与投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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