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以为他在催讨那一千两的“谢礼”忙从袖袋里掏出周管事刚给的银票。
当时她也没注意清点,因为周管事连家里老婆的首饰匣子都拿出来冲抵欠款了,说明决不会有错,至少从账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她随便扫了一眼,好像也有将近两万两。果然是黄金旺铺,就这么一间两层楼的铺子,收益抵得过几十倾良田,一年竟有三千两的纯收入。
翻了好一会,没有找到一千的,索性拿了张两千的给小牛,又给了两个五十两的元宝,让他回去的时候当路费。
谢礼翻番加上额外赏赐,俞宛秋以为他会喜出望外,谁知人家一把推回来,急得面红耳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知道,我知道”俞宛秋连连点头,不想伤害了这么个纯朴的人,但“这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不行!说好了给多少就是多少,怎么能坐地起价。”小牛态度非常坚决,还面带愧色地解释道:“本来我们就不该收姑娘的谢礼,当时姑娘说给一千两,我们一家人全懵了,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晚上姑娘睡下后,我们还商量过,准备第二天跟姑娘说,我们不要钱,姑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投亲,我们送一下是应该的。家里穷,让姑娘出路费那是没办法,怎么能跟姑娘要谢礼?后来是我爹说,先答应着,好让姑娘安心在路上使唤我。等到了亲戚家,姑娘给就收着,姑娘不给,提都不要提。”
俞宛秋感动得眼眶发热,忙用玩笑掩饰:“早知如此,我就假装忘记了。把你就这样打发出门,让你一路乞讨回去。”
小牛摇着头说:“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要是姑娘吝啬,怎么会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这一辈子都够穿了。”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包袱,回去却有两大包,虽然提着累,心里却高兴。
俞宛秋道:“你这一辈子长着呢,将来还会有许多新衣服的”一面说,一面把两千两的银票塞给他,小牛死活不肯收。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说好了多少就是多少。”
俞宛秋把袖袋里的银票都摊在桌上给他看:“瞧,我还有这么多,两千两对我根本不算什么的。”
小牛依然不为所动:“姑娘再多也是姑娘的。”
俞宛秋暗暗称叹,世上竟有这样的至诚之人,金银堆在面前都不动心,只拿自己份内的。当时便动了念头,对小牛提议道:“你回去后,不如干脆把大爷和大娘都接来,他们在河上漂了大半辈子,都成了老风湿,南方气候温和,来了后兴许会好一些的。你呢,本来就在布店做事,也算有点经验了,正好我准备开家绸缎铺,大掌柜是个有名的绣娘,在外面闯荡过好几年,见多识广,所以我跟她合伙。但我自己不方便出面,我这边,就由你代替我出任二掌柜,你看好不好?”
“真的吗?”小牛喜出望外“姑娘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就怕做得不好,误了姑娘的生意。”
俞宛秋给他打气:“没事,你为人笃诚,性子又是一等一的好,正是做掌柜的材料。”
小牛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会不停地重复:“只要姑娘看得起,我都听姑娘的。”
这天午饭过后,薛凝碧找来了,两人异地重逢,又是一番感慨唏嘘。薛凝碧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何没有如期赶去赴约,见俞宛秋提都没提,只是兴致勃勃地说起开店的事,便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那些都无关紧要,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开店。
薛凝碧在南府住了十多天,每天都到落雨轩打听消息。那姓周的掌柜一开始支吾其词,后来又告诉她,俞姑娘和她的仆人都被世子接走了。薛凝碧却不肯相信,因为她了解俞宛秋的为人,在上京时她明明对赵世子那么排斥,怎么会一到南府,就乖乖地去了他的别苑。
被一个男人安排在别苑住,那有个说法,叫外室。以俞宛秋的个性,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她怀疑落雨轩的掌柜一直在骗她,俞宛秋很可能根本没到南府。至于掌柜的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一时也查不到,只好用笨办法,每天都又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天就给她碰了个正着。
俞宛秋把小牛介绍给她认识,听说是未来的合作伙伴,薛凝碧一改原本疏离的态度,对小牛亲切了许多。
三个人正谈得热烈,门外又响起了轻叩声,店中伙计通报说,外面有人找少东家。
俞宛秋才要出去,一个人猛地冲了进来,抱住她哭道:“我的姑娘,我总算见到你了,老天开眼,菩萨保佑,想不到我还有见到你的一日。”
“妈妈”俞宛秋抱住哭得天昏地暗的兰姨,想起差一点就生离死别,自己也忍不住心酸落泪。
朦胧的泪眼中,却看见门外还站着一个人,脸上同样是悲喜交集的表情,俞宛秋大惊,为兰姨拭泪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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