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格里安·佐默 (第1/2页)
这是一宗很寻常的连环杀人案,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几次登上了《科隆日报》头版头条,也没在下城区引发什么骚乱。
连环杀人而已。
近些年,下城区总有类似的事,对民众来说,连环杀人案还没工厂大规模降薪值得关注。
唯一会关心此案的,不过是一群夹在新旧时代的赏金猎人们罢了。
前提是,得有赏钱拿。
“你要走了?”
姑娘正坐在床上,没穿衣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她本以为这住了好几天旅店的客人还会再留宿几天。她还蛮喜欢这黑发绿瞳的男人。
“嗯。”
格里安·佐默点点头,翻身下床,察看了一下右臂上伤口,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床单沾了点伏特加包扎起来,然后站在落地镜前整理仪表。
衬衫平整,没什么褶皱,只是右臂上方的布料有少许破损,干脆的边缘一看就是匕首划破的。但无妨,大衣一穿,谁也瞧不见那儿。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单手插兜,很满意。
“那你还会回来吗?”姑娘问。
他微笑着,神色清新,把大衣领子立了起来,准备离开,
“不了。我该干活了。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没钱住旅店了。”
对,干活。
在这儿破地方住了几天后,他可算摸清了连环杀人犯的出没规律,要是再住几天毫无发现,这次的赏金可就是个赔本买卖了。
“我可以请你——”姑娘瞅着他,好像不理解似的。
“不不不,”格里安摇头,“我只是跟你睡了三天而已,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没必要请我住旅店。”
不再理会姑娘的抱怨,他耸耸肩膀,掏出烟盒,摇晃几下才掀开盖子。连接盖子与盒子的轴承已有些生锈,这么一开,弄得他手上沾了不少碎铁锈。
烟盒里没剩什么,就这几根,还是他从别人那抢来的劣质香烟。带着苦恼,他挥手掸去左轮手枪上的脏东西,正式做好了工作前的准备。
“再见。”
格里安在姑娘诧异的目光下,翻了翻姑娘的衣服,拿走一盒火柴,拉开房门,探头左右看了看。
走廊里几乎无光,楼梯附近的煤油灯暗得不行,估计再过一会儿,二楼会陷入绝对的黑暗。
与楼外的巷子一样。
这正合格里安的心意。
他穿过这条黑黢黢的走廊,在一扇摆放了三双鞋房门外,听到有人在呻吟,很克制。
路过某个商人的房间时,他特意停下,轻手轻脚掀开报箱,不料还是发出了“咣当”的铁皮声,幸好,无人在意,于是他快速从中拿走了今晚的报纸,向楼下走去。
格里安深深吸了口香烟,一动不动站在巷子里,仰着头,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透过茫茫黑夜寻找所怀念的故乡。
是的,他是个穿越者。
不过他没获得什么原主的记忆。
这真的很奇怪。按理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就应该继承原主的记忆。可不知为何,自己大脑空空,啥也不知道。
也许是穿越时,程序出了点儿问题。格里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因此,有关这边的事大多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殖民统治、工业革命等大事件正在发生。
蒸汽机、左轮手枪、自行车也已出世,这些物件与大事件出现的时间顺序虽与地球稍有不同,但总的来说,跟十九世纪中叶的欧洲差不了太多。
习惯了高科技生活的人很难适应。
穿越后将近八个月的时光中,他已经从惊慌、恐惧、迷茫等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渐渐放下了回去的执念,认真对待起新的环境与生活。其实也不能说放下了,寻找回家的方法至少得等手上有了足够的资本。
可现在他连火柴都只剩半盒了。
更别提研究怎么回家。
“穷啊。要不是得攒钱做魔鬼改造,用得着这么节约吗?我好歹是个出名的赏金猎人啊。”
格里安掏出火柴盒,小心翼翼地弯下身躯,把报纸放在地上,单手划开火柴,另一只手遮住火焰,以挡住东边吹来的风。
橙黄的暖光顿时亮起,围绕火柴梗快速向下挪移,把报纸照得灰中泛红。
科隆日报头版头条——
食心狂魔再现,此次遇害两人。
或许是因为这火柴也是顺手拿走的,格里安刚看完标题,它就熄灭了,劣质无比。
“又死了两个啊。”
格里安倒是佩服《科隆日报》的编辑,这事在下城区属于无人关心的状态,却还是不厌其烦地登报,霸占最大的扉页。
“算上之前写的,死了十个人了吧?”
格里安也记不太清,因为根据科隆警察厅的泄露的消息,食心狂魔从去年开始就在作案,受害者累计超过三十人,死者的心脏全部丢失,有的还会丢失其他器官,肾脏尤为多。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科隆警察厅应该好好查一查。
但现实是,整个科隆警察厅只派出了两个警员负责此事,负责的项目也很常规,登记死者姓名,带走死者尸体。
然后……没有然后了。
没反手把尸体卖给医学院就不错了。
“我们科隆警察厅都让人去登记了,还想怎么样!反正也没多少人在意这种事!下城区谁在乎啊?也就城里那群人拿这事当做饭后的闲聊八卦,要是真查出来了,报纸少了头版,贵族们少了乐子,简直吃力不讨好,谁愿意干啊。
“再说了,我们厅长又没有下来检查,等什么时候厅长下来检查了,我们再好好干。”
这话是格里安亲耳从一个警员那听到的。
对此,他没什么看法。
他只是个赏金猎人。
而且自打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或者说这座城市的社会氛围冷漠道极致后,他就更加无所谓了。
格里安捡起报纸,随意揉成一团向后扔去,早就忘了这报纸是借来的。但报纸一脱手他就后悔了。
他忘了先拿报纸擦擦鞋子再扔了。
“该死的。”
靴子上全是昨晚出门时被溅上的泥点。下城区有不少地方的房子就好似建造在臭水沟里,挥之不去的烟味、汗味和腥味混杂,令人作呕。
走在这儿,每一脚下去都提心吊胆,总有几个石板进行了叛变,它们潜伏在任何石板路上,会突然给行人一个臭水大淋浴。等人走了,它们才会回到原来的状态,再次完美融入正常的牢固石板,等待下一位受害者。
刚想去捡回报纸,一辆马车停在格里安面前。
“先生,晚上好。”
马车夫看着格里安,面带微笑。
他发现格里安的气质很不一样,即便在光线暗淡的深夜,凭借那挺胸抬头又有些随意的站姿,就知道格里安肯定有点钱。
“您怎么大晚上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还是在等马车?如果是等马车的话,这附近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工作了,您要坐车吗?”
“确实有这种想法。”
格里安走上前,递出火柴盒,把空了一半的内盒展示出来。
“但您看,我穷得只能买得起这种火柴了。”
“没关系,您说说您想去哪,要是顺路的话,我可以免费带您过去。”
“真的?”
格里安眼睛一亮,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香烟剩得不多,他肯定会慷慨送出去一根,跟车夫一同在黑夜里吞云吐雾。
扫了眼马车的特征及其编号,他没有犹豫上了车,拍拍座位上的尘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一条腿搭在对面的座椅上。
“我想去墙花,您知道在哪吧?就是那个周围全是混混的、建在地下的酒馆。您要是愿意免费送我的话,我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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