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外四个丫鬟已经摆好紫檀案台，点上香味纯绵的龙涎香。

停云站在案台后，双手波动琴弦，如丝绸般柔顺的琴音流泻而出。

留风捧着玉箫，呜呜咽咽，与琴音相得益彰。

小羽用手指弹了一下剑刃，清越的剑鸣久久不散。

“果然是绝世宝剑！但既然是雌雄双剑，说明先生习惯使用双剑，凤仙岂敢让先生使剑使得不顺畅？”

小羽又把雄剑扔了回去。

兰先生皱了皱眉，道：“那我再帮你找一柄宝剑。”

丫鬟刚要行动，小羽连连摆手，道：“切磋而已，有木剑即可，不需要宝剑。”

她几步走到林子里，折断一根梅枝。

兰先生双眼瞬间赤红，“你——”

“这是一根枯枝，没有伤害先生的爱梅。”小羽连连道。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手，让大家看到它是一根枯树枝。

“欺人太甚！”停云和留风都不弹琴、不吹箫了，都瞪圆美目，怒斥小羽，“哪来的无知野丫头，竟敢如此羞辱我家公子！”

大当家也无法维持豪爽的大笑，板起脸，冷冷盯着柳姑姑。

柳姑姑表情纠结。

她晓得小羽是个聪明人，更知道聪明人不会犯蠢。

但她现在有些搞不懂了：这个小凤仙是信心十足、完全看不起兰若梅，还是装糊涂，用木剑逼迫兰若梅不能用杀招，又或者脑子突然进了水？

“我敬爱兰先生啊！”小羽委屈叫道：“用利剑指着敬爱之人，难道不是大不敬？”

大当家朝兰先生使了个颜色：不要留手，给她个教训。

“停云，留风，继续演奏。”

兰先生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当先一剑缓缓刺向小羽头顶上方的空处。

小羽轻轻避开，然后树枝为剑，也向前刺了过去，刺向兰先生身侧空处。

兰先生轻轻避开。

如此，比剑的礼仪算是基本结束。

兰先生的剑招开始变得迅疾如风，狠厉几乎不加掩饰。

可任凭他狂风骤雨，小羽始终片叶不沾身，而且每次都是恰到好处地避开。

又一剑贴着小羽鼻子划过后，兰先生退后两步，连连叫道：“好，好，好，非常好，你能斩杀孔瓒，还真不完全是侥幸。”

小羽拱手道：“是先生手下留情嗯，请不用留手。”

“好，好，好，非常好！”兰先生咬牙切齿，气得俊脸涨红。

他果真不再留手。

之前虽手持双剑，却始终只使用一柄剑，且剑招只有真气加持，没有神意。

现在当他开始挥剑，脸上、眼底的怒气全部消失，被宁静、平和取代，气质也悠然高雅，如山坳里的幽静兰花，如冰雪中的傲骨腊梅。

而最大的改变还在剑招上，每一剑、剑刃迸发的每一缕剑气，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像是活物，不允许敌人闪躲，要把小羽拉入山坳兰花丛，要把她困在梅林中，被梅花包围，片片梅瓣落下，都是杀机，是剑锋、是剑气所化。

小羽不再像之前从容。

她身形有些狼狈，还必须时不时挥动手中枯树枝，挡下袭来的兰梅剑气。

可她的些许狼狈，只让边上大当家面露凝重之色。

柳姑姑也不复之前的担忧和纠结，脸上有轻松也有惊叹。

停云留风还在吹奏，琴声和箫声却变了调。

“怎么可能她真的只用树枝，就挡住了公子连绵不绝的剑意？”四个丫鬟都懂武功，至少明白剑道神意的意义和威力。

哪怕小羽此时也用出剑意，用她的剑意硬碰兰先生的兰梅剑势，她们都不会如此震惊，可小羽没有用剑。

她拿着一根枯树枝，树枝尖端只有淡淡的剑气，没有神意。

“哎，兰先生，请稍等！”

小羽双腿蹬地，身子急速向后平移十多米，完全退出战场。

“比剑还没结束，你给我回来。”兰先生赤红着眼睛喝道。

“先生莫急，凤仙并非怯战逃遁，只是树枝终究不是剑，握起来不太顺手。”小羽叫道。

“去拿一柄剑给她。”兰先生朝丫鬟怒吼。

“不不不！”小羽连连摆手，“树枝很好，是我的手太贱，与它配合不好。请先生稍等，让我劝一劝它。”

然后在一众人看疯子的眼神中，小羽将树枝插在身前泥土里，先用右手捏住左手拇指，用力一掰，“咔嚓！”

伴随清脆响亮的骨折声，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几乎碰到手背。

众人既震惊她的疯狂，看到那根扭曲的拇指，又感觉有些牙酸。

他们自己都不曾发觉，心底有一丝恐惧逐渐萌发。

是正常人对无法理解之精神病人的天然畏惧。

小羽似乎没有痛觉，只表情严厉地对自己的左手喊道：“你看到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说完，她伸出完好的左手，去捡插在地上的树枝。

左手灵活挥动树枝几下，她面色难看，又把树枝插回去，把左手拿到面前，骂道：“竟然还不肯老实，难道你以为没了右手，无论你如何桀骜，我都只能用你这只左手了吗？”

“呔！”她大喝一声，右手四根手指抓住左手拇指，用力一拗，“咔嚓！”

“她，她是个夹脑风！”丫鬟牙齿在打颤。

大当家咽了口唾沫，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柳姑姑。

柳姑姑讪讪道：“这沙蛮子，或许真有点夹脑风”

“哈哈哈，你们太小瞧我啦，没有你们这双手，我还有一对脚呢！”

小羽左右脚互踩脚跟，把绣鞋和布袜脱下，轻轻一跳，两脚夹住树枝，身子凌空翻转180度，变成脚上头下。

她单手撑着地面，两脚夹着树枝，喊道：“兰先生，现在可以了，咱们开始吧。”

“竖子，竟敢如此小视我，故意掰断拇指，用脚和我比剑.我，杀了你！”

云公子怒火中烧、五脏俱焚，一口真气逆行，鲜血涌到了喉咙口又被硬生生咽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