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椴正要再说,突然有羽林军闯入急报道:“启奏皇上,有驻关将士上禀,将军府举家连夜出城,事后察觉有异,特请皇上定夺。”
此话一出,人群里一阵哗然。
李绩袖袍轻动,四周陡然静了下来,只听他淡声道:“追。”
将士得命离去。
大殿内杨延辉面色惊变,目光霍然看向献王,却见他亦是一脸深思,见自己看来,献王也不过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此番情景一见便知是早有预谋,所谓的举家连夜出城不过是献王借此来威胁自己不得轻易开口,眼见大势已去,杨延辉垂目待毙。
沈椴声音平稳道:“臣方才与逃跑之人交过手,打斗间将面巾摘落,不想那黑衣人竟是前任羽林军总指挥杨溢。”
杨延辉身躯一动,此时李绩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此话当真?”
沈椴面色如常道:“众目睽睽,臣不敢妄语。”
言罢,他身后的禁卫军齐齐跪下道:“属下可以作证!”
李绩轻笑两声,突然转身道:“这可真是好,太子大殓之日竟有人想乘机作乱宫廷,不知这些乱臣贼子究竟是何居心。”
说乱臣贼子之时,李绩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却利芒大盛,照得人无所遁形,明明没有将目光锁住任何一人,却让人觉得他就是在注视着你。平日里跟杨延辉交好的几位大臣此刻早已是浑身发抖,缩成一团,恨不得能早日逃离这境地。
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只见李绩看了眼正堂中的棺木,语气微露哀伤道:“如今太子尸骨未寒,真凶未明,朕无心多做计较,此事就交由献王来审理了。”说罢,他转而看着献王,面上虽是一副语重心长,可眼神没半分动容,犹若寒星。
献王微怔,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周身,他低眉敛目道:“臣接旨。”
礼毕,献王朝殿外高声道:“将杨延辉拿下!”
这一声吼令众人心神一震,纷纷下意识的退后让道,也不敢去看杨延辉被擒的模样。
几名禁卫兵闻令上前,将杨延辉钳制住,另外有人将他的袍服羽冠一一除去。
看了眼四周,见大臣们低头谦恭的模样,李绩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语气疲惫道:“明日太子出殡,众卿请回吧。”
说罢,李绩拂袖而去,宫人送行。
威慑的气势顿时消弭无踪,众人如临大赦,纷纷避走相辞。
献王看了看被绳索缚住的杨延辉,见他怒目相迎,献王悠然一笑,挥手退开押解杨延辉的士兵,微倾身,他表情沉郁,低声道:“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你存有二心,今日也不会轻易落套,欺上瞒下,有此下场只怪你咎由自取。”
杨延辉却不懂他口中所说的欺上瞒下却是何意,正要反驳,献王一声令下,命人将他押往监庭寺。
火光渐熄,人语之声也淡去。
骆尘望着窗外叹息道:“也不知今晚鹿死谁手。”
久久等不到答复,骆尘回头看着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秦颜,语气疑惑道:“若被抓之人抵死不认,又该拿杨延辉如何?”
蓦然睁开眼,秦颜看了看骆臣,轻声答道:“有关密诏自然是手下亲信行事,以防他人突生异心,杨延辉大概也没有料到一心谋反的献王竟会诱他入计,如此便落下了把柄。”
“如此说来,大将军这次在劫难逃了。”骆臣轻叹。
“若能杀杨延辉,早在千驼山时李绩便动手了,怕只怕献王以此为借口伙同杨延辉的余部造反,倒给了反贼一个起事的好借口。”秦颜略一沉吟道:“经过今晚一事,杨延辉这个烫手山芋估计是要丢给献王了。”
思索片刻,骆臣仿佛想明白了些什么,道:“谣言有时候可以杀人,所以你放出话来说千驼山造反与献王有关联,接着用秦鸿之死以假乱真,让他们捕风捉影,产生猜疑,从而互相堤防戒备,杨溢一事恐怕也是谣言的牺牲品吧?”
秦颜点头“自千驼山后我便暗中注意他们的动静,以防他们合力相搏。献王擅疑,有了这致命的弱点,可伺机让他在宫中安插的人传达谣言,以此来慢慢瓦解他们的信任。”话音一顿,秦颜语气惋惜道:“宴会一事,我倒有些可惜杨溢,性格虽蛮横了些,却不失为性情之人。”
“李绩要除去献王和杨将军的两股势力有些费力,更可能得不偿失,你这招反间计不仅让他们二人做不成盟友,还使他们两虎相斗,落了个两败俱伤,李绩这次坐收渔翁之力,真可谓是最大的赢家。”骆臣摇头喟叹,继而道:“你倒是狠心,竟连李绩也算计进去了。”
秦颜不置可否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若不然,怎能达成目的。”
骆尘听秦颜娓娓道来,将人心算的点滴不剩,心中一时百味参杂,他苦笑道:“若你有心母仪天下,用起兵法治理这后宫,恐怕没人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翻江倒海。”
秦颜轻笑出声“你说的方法李绩也懂得,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表面上斗的风起云涌,内里却是维持平衡的最好方法。”
听秦颜这般说,骆臣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些费脑子的事我可不愿多想,愁白了头发可不见得好。”话锋一转,他不解道:“你为何这般急着出来,莫非杀害太子的真凶现身了?”
笑容转瞬消逝,秦颜望着前方微微出神,半晌才道:“明日太子出殡,我要送他。”
顺便为他报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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