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初中时体育课上那个受学生欢迎的体育老师,会大笑着跟学生一起闲聊,会很骄傲地跟他们讲述自己在机甲竞技上的建树,会很认真地对他的学生们说,他一辈子想干好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个是机甲,一个是教学。他的目光落回到眼前这张被烟酒浸染的、尽管用着药但仍有些沧桑的面容上,不禁在心里发问:他真的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吗?真的就对当年那场试验没有半分怀疑吗?蒲荣思绪飘远,冯荆被智全局拘留时疲惫又绝望的眼神、茫然又焦躁的辩白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连带着纪元明抱着箱子离开时那一句“我没有搭档了”也重现在他耳边。他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告别离开了蒋谢凡的家,临行前得到了他“好好读书少胡思乱想”的忠告。无论如何,他这次来宁省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事情办完,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泄了气,有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执着是为了什么。等蒲荣坐上了公交车,他猛然回神,自己已经下意识坐上了回谢阳洲家的那班车。事实上现在还不到谢父谢母下班的时间,谢阳洲那边的兼职也大概率没有结束,他即便是回去,也只能在街上干等。蒲荣有些泄气,但此刻心绪纷乱的他又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人,找到一个能够与之交流的人,好倾吐他心里的千头万绪。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何等的反常,在挫败与周折面前,自己心里竟然满满当当填的都是那一个名字。谢阳洲那边的家教工作还没有结束,几个小时下来,弄得他身心俱疲,一个头两个大。本身就睡眠不足,现在更是感觉自己额角的筋在一抽一抽地跳动,隐隐发着疼。他教的这个小孩子乖巧,懂事,肯上心,但就是不开窍,总能一本正经地顶着他那纯真的眼神,把谢阳洲噎得无言以对。谢阳洲讲得口干舌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向小朋友确认“我讲明白了吗”,小朋友回答“明白了”,但接着又会真诚地问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家长也频频推门进来送水果送喝的,很抱歉地笑着,说麻烦小谢老师了,我家孩子确实有点慢。谢阳洲看着小孩子真诚的眼神和家长抱歉的笑——遇到这种通情达理的家长和学生,真的说不出半句抱怨。临近家教结束,他也没有再教小孩子什么东西,只是很随意地和他聊了聊天。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看清终端上的名字以后,谢阳洲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底隐隐的雀跃。他便匆匆和小孩家长道了别,在电梯里就就匆匆接起了电话。或许连谢阳洲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听到蒲荣的声音从终端那头传出的那一刻,几个小时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了。他微眯着眼睛接起电话,却听到蒲荣那边是久久的沉默。蒲荣打出这通电话,纯属头脑一热。打通了以后,却又干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只静静地执着终端,下了公交车,在站牌那里坐下,静静地听。尽管蒲荣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但谢阳洲并没有感觉莫名其妙,反而从这不同寻常的沉默里品出了蒲荣心情的低落。他什么都没问,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似的,絮絮叨叨地对蒲荣讲述着自己今天的经历,讲今天的车站是如何的拥挤,讲路上有早发的树已经抽了嫩叶,讲今天家教的那户人家是如何友善……那些本来与蒲荣毫不相干的事情,便通过谢阳洲的讲述,一桩桩一件件地来到了蒲荣身边,好似他亲眼见证过似的。蓦地,蒲荣鼻头一酸。然而却感觉心头通畅了许多,那股子沉甸甸的挫败、不甘,似乎从此都没什么所谓了。谢阳洲嘴上依旧不停,直到他下了楼,出了小区,上了回家的公交车,还在不知疲似的,跟蒲荣谈天说地。蒲荣终于开口,“谢阳洲,我……”公交到站,广播声响起,把蒲荣的声音淹没在其中。“你说什么?”公交停稳,谢阳洲一边下车一边问。等他的目光转向前面,却见蒲荣就坐在公交站牌下,独自一人处在尚有些料峭的春风里,显出几分莫名的萧瑟来。风起,他的围巾埋没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低垂,轻侧着认真听着终端。于是毫无征兆地,蒲荣的声音从终端里和身前同时响起,“没听到就算了吧。也没说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尽管得到的只是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回应,但是谢阳洲却觉得自己被猛然击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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