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多数受害人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都不能或者不愿意出席,但庭审的过程还是令人觉得触目惊心。案件牵涉人员之广、时间跨度之大,令人咂舌。蒲荣没有出席庭审,他无法想象自己看着父母在被告席上时应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听说,公诉人在庭上将辩护律师驳得哑口无言。听说,韩青为了脱罪临阵倒戈,将事情全数推到了白筠和蒲博宇身上。听说,白筠和蒲博宇自始至终神色如常,无半分悔改之意。但这些听说都将被尘封进落灰的档案袋里,从此不见天日。案件关涉到智全局的权威性问题,其中涉及的机甲制造技术又实在过于超前,实在骇人听闻,注定不可能公之于众。没有新闻报道,没有解释说明,蒲氏没有一丝水花地、以一个模糊的罪名倒下了,没有人知道详情,也没有人追究真相。只是蒲氏的高层经历一番大变动,残骸之上又生出新的企业,在外人眼里依旧风风光光地开着。同时,以严重化学污染为由,宁省某县城的几座矿悄无声息地拉起了封条。白筠和蒲博宇数罪并罚,被没收全部财产,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蒲荣再次见到父母时,是陈可辛带他去的。去之前,他很固执地拒绝了陈可辛给他提供的轮椅,并且拆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绷带。庭审已经结束,见面已经隔了监狱的探视窗。蒲荣觉得十分莫名,见到白筠和蒲博宇,他的脑子里忽然显现出很久远的记忆,大概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两个人带着他去公园,把他举上很高很高的攀爬架。那时候,白筠还会对着他笑的。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压抑的、难过的经历变得不甚清明,反倒是有关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温情记忆异常地、默默地浮现出来,摧毁着蒲荣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即便医生现在就宣布他明天即将死亡的消息,蒲荣也不会感觉比现在更绝望了。隔着探视窗,母亲瞪大了眼睛,“你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对不对?你能理解的对吗?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蒲荣想,是为了他啊,所以说,那几十个受害人的债都是背在他身上的。他用麻木的眼神看了一眼几近偏执的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听着母亲絮絮叨叨。他想,如果父母能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疤,轻轻过问一句、哪怕半句,他应该也会很丢脸地泣不成声。但是并没有。即便到了最后,白筠和蒲博宇还是没能给他想要的温情。最后,他叫了一声有些涩口的妈妈,这个小时候无数次叫过、现在却仿佛十几年不曾脱口而出的字眼。探视时间结束,蒲荣就离开了。他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但也绝对无法说出半句谅解的话。他想,如果现在告诉父母自己因为Chaos已经再也无法从事机甲竞技,他们应该会崩溃吧。眼泪是一滴都没有的,可能从来就没有过,也可能是流干了。蒲荣痴愣地想,他好像没有家人了。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孤独和独立不再是他的愿望和目标,而是他的命运,他的审判。……“陈科长,我能离开了吗?”从法庭回到智全局的路上,蒲荣问。他其实十分不解,为何自己到现在还处在智全局的管制之下。但是几天以来的接连打击已经让他没有力气再争辩太多,他问出口的语气几乎有些可怜的意味。陈可辛丝毫不留情面,“很遗憾,你现在还不能离开。”“为什么?”陈可辛正色道:“关于Chaos的研究已经移交了科研部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以理解它的动力源运作机制。更重要的是,在所有受害者中,你是症状最轻的一个,我们需要以你为突破口来进行相关研究,消弭Chaos的缺陷,寻求治愈受害者的方法。”蒲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这台噩梦一般的机甲,他们竟然还不肯放弃。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要把蒲氏集团研究所没有做完的试验继续做下去!“我不答应!我还要……”严词拒绝的话才说了一半,蒲荣就顿住了。不要?如果不听从智全局的安排,他现在还能去哪里?他现在还能干什么去?他的家没了,只剩一个空壳。他不能再开机甲了,学校的专业也无法继续下去。他和谢阳洲拼了命地赢下来的比赛,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他没办法跟谢阳洲继续走下去了。然而,想到此处,蒲荣几近麻木的眼睛里忽然又闪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来:无论如何,他想和谢阳洲说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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