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珙这次纳妾,帖子发出众人得知是个官妓时都震惊万分。
褚家大公子十四岁时立下的“贞节牌坊”:“这辈子娶老婆,哪怕是全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只剩下青楼女妓,宁绝后也不迎茶室女过门。”
时过境迁,唯有这句话流传于世,褚珙发帖子时还给自己找补,说:“菱花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干净姑娘。”
这话只能自我安慰罢了,谁不知道所谓“清倌”,不过是贵点的红倌,只要多破费些,什么卖艺不卖身,都是屁话。
说起这菱花,本名是史婉伊,表字鬟虞,是原国子监司业的千金,史婉樱的亲妹妹,司业因说错了话,流放边疆,史家也被抄了个干干净净,家奴妻女统统发卖,国子司业在流放途中死了,只有史婉樱,因为公主爱才,向今上求情保了下来,如今还做着尚绩局司计。
“司计何不大大方方进来看?”顾菌停下动作,为白姝裹好衣服,将她搂进怀里护着她,自己还衣冠不整。
寂静了一二刻,“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史婉樱进门,向顾菌作揖赔罪,面红耳赤地说:“多有得罪,实在不知道顾姑娘在这里,一时走了眼,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厮在偷主子家的东西。”
“既知道不是,司计大人便快走吧。”顾菌把白姝抱的紧紧的,早已放下脸,看史婉樱的眼色满是猜度。
史婉樱连连作揖,方欲走,忽而又愣住了:“小姐怎知我是司计?我们何时见过吗?”
完蛋,这不就穿了吗?
“略听过司计的一些事迹,方才司计在席间用饭时听人介绍的。”顾菌胡诌说。
史婉樱深受澹容公主喜爱,无事时总是被公主召去弦月宫服侍,精通算术,诗书,算得上公主的半个伴读。
当初顾菌杀了她之后,澹容公主向朝廷内各大官员送礼递话,弹劾顾菌的事情就是有宫弱水推波助澜才能如此瞬速。
晚上归席时,史婉伊出来敬酒,顾菌瞧见了,面皮真是不错,怪不得褚珙打嘴现世也要买进门。
“小姐,你看那司计和小公爷的妾长得可真像。”白姝小声同顾菌说。
顾菌笑着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像是有原因的,她俩是亲姐妹。”
白姝纳罕道:“两人境地相差之多,竟然是亲姐妹?”
顾菌轻笑着把史家的事同她娓娓道来。
晚席褚瑶也未出面,顾菌还惦记着要问她今儿说那歪话是什么意思,便又推脱身体不适,出来了。
“姝儿,你让王生把车轿先备好,在那等我,我去找褚二姑娘说几句话就过去。”
白姝应了,从穿堂出去了,顾菌提着一个手灯去往褚瑶的寝室。
因为褚瑶爱品茶喝茶,所以她的住所要定名字镌字做匾时,就起了“茶寮”二字,可眼下看来不是了。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你这茶寮要不改名叫‘酒庄子’得了。”茶寮门前无人守着,褚瑶贴身侍女不知道哪里去了,进屋,只见褚瑶一人靠躺在炕上给自己倒酒喝。
“你来做什么?”褚瑶脸上已起了色,红红脸,但不像上次似的烂醉,还能分辨些。
顾菌坐在炕桌对面,问她:“你今天在席上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褚瑶继续倒酒:“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面上的意思,怎么着,让你不受用了?”
顾菌:“我问你,你哥哥前几日为什么突然到我家府上,他果真是要娶秀香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褚瑶乜斜着眼看顾菌,微微扯动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怕不是自己多心,就拿那些胡话来歪派人?”
“褚翠羽,说实话,你扮的可真好,我差那么一点就信你是十六岁的褚瑶了。”顾菌说完,目光愈发狠戾了。
确实,穿回十六岁,褚瑶许多行为都很完美。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地就是不该忘了十六岁时的褚瑶是不可能会喝酒的。
酗酒这一恶习是在做了自己的女宠后染上的。
“你怕不是这几年喝酒成性,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样子吧?”顾菌冷笑着说。
褚瑶适才还模糊的双眸逐渐清明,原本青涩的眼睛变得狡黠。
褚瑶笑道“怪不得那几日在顾府什么也没翻着,原是你防着我呢?”
顾菌心里一惊,幸而顾府没什么可查的,顾雍在时,家里实在清廉,顾雍更是一等一的清官,品行端正的无可挑剔。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再去一百回也是这个结果。”顾菌站起身,拂了拂袖口,目光冷厉“不似你们家大公子,沽名钓誉的事情可没少干,依我看,褚府被抄早晚的事,断是躲不掉的。”
褚瑶轻笑一声,把杯中的酒尽数泼向了顾菌:“赶紧带着你相好的粉头滚去吧,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你别得意过了头,小心一趔趄,跌进无尽深渊里去。”
顾菌领口袖口被泼的都是酒,但这是褚府,她不好发作,只好忿忿离去。
褚瑶啊褚瑶。
顾菌孤自穿过长廊,褚家偏门那白姝正站在车轿前等着她,好容易等到她出来了,忙迎了上来,又闻见她一身酒气,以为喝了酒,结果一碰衣服湿淋淋一片。
“小姐,你这衣服是怎么了,怎么沾了这么多酒。”白姝拉着顾菌的衣袖问,顾菌一拉一拽又把她揽进怀里,一起上了轿。
十六岁的褚瑶和十六岁的顾菌是两情相悦的情人,但二十叁岁的褚瑶同二十叁岁的顾菌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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