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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朴实无华的新时代来临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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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一章 朴实无华的新时代来临一刻 (第1/2页)

首辅李春芳坐在阁房里,全神贯注地看着朱翊钧的批红,神情凝重。

这是朱翊钧对内阁票拟的《隆庆三年大明中枢地方官制条例》的朱批,与其说是朱批,不如说是重要的补充。

李春芳看着上面的朱红色字,大部分都是非常有朱翊钧特色的白话文。

“要让大明官吏全心全意报效朝廷,为民造福,新官制必须做到两点,一是确保各级官吏衣食无忧。

民以食为天,饭都吃不饱,如何任事?

二是迁黜清晰,前途明朗,才会激励官吏勇于任事,尽心尽责”

确保衣食无忧不说了,牛马都要喂饱草料。

重要的是打通上升通道。

没错,升迁道路很艰辛,需要上面有贵人,下面有羽翼,上拉下推才能一步步往上走。

可是你要把这条上升通道亮在那里,让官吏们明白什么做不得,必须避免,否则仕途堪忧;知道做什么,怎么做可以青云直上。

让大家看到方向,有奔头。

李春芳宦海浮沉多年,又做过数年的吏部尚书,朱翊钧补充的那些条款细则,细细一琢磨,他就品出味来。

在朱翊钧补充的新官制里,以前那套靠治学问、刷道德、养名望完全行不通了,甚至你光靠拍上面的马屁,收聚同僚们的支持也不行,那些都只是你升迁的部分条件,最关键是你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唯政绩论?

这不是要了那些清流们的老命吗?

这些人只会动嘴皮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摘别人,聚集人气名望好升官发财。

做事我不行,找茬我第一!

他们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外放出去当个会试主考官都觉得十分委屈了,指望他们能搞出什么政绩来?

偏偏这样的文官在此前大明官场占据很大一部分,越是精通经义的大儒名士,越是这样的文官。

执行殿下的新官制,这些官员很快就会被淘汰得无影无踪!

李春芳再想到几日前张居正呈上的《官吏考成法》,脸色更加难看。

新官制是筐,先把大明官吏装在里面,让他们动弹不得。

而考成法是皮鞭,肆意鞭挞,驱使做事。

李春芳猛地站起身来,心情郁结。

他是状元公出身,属于传统儒生。

在他心里,君用臣,当以德在先,再论其才。

而才是什么?

最重要的才是对圣人经义道理的学习和领悟。明白了圣人道理,就可以进一步学习圣人治民理政的学问,提高处理实事的能力。

不过有一点李春芳比其他大儒清流要强。

那些人觉得只需要把圣人经义学精,再遵循祖制、教化万民、施以仁政,天下自然大定!

学其它都是“杂学”,是大逆不道,舍本逐末的异端。

李春芳诚心笃行,渊学宏才,认为德为本,圣人经义是基础,修身治德之外,还需要关心民事,勇于任事,才能治平天下。

李春芳曾经就肃藩朱缙懭袭封之事上过《请酌议藩封》奏章,指出宗族蕃衍、民不堪命的事实,痛陈朝廷必须修改宗藩制度。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十月,时任礼部侍郎的李春芳借着林润等人,引起朝野轰动,嘉靖帝重视的上奏,屡次会同宗人府并府部各堂上官、科道等官,按照“通融节省、裁有余以补不足”的原则,对林润原奏及各王府条陈详加审议,参照历年恩例议定六十七条制度,编成《请刊行宗藩条例》上疏给嘉靖帝。

核心思想是“合无所生嫡子许封王爵,其次嫡庶子止许照例封本等官职。”

嘉靖帝阅后大为赞许,朱批准允,着内阁颂布天下,立即照行。

这也是李春芳自以为得意的“政绩”,没想到隆庆三年朱翊钧借着辽藩一事,召集诸藩宗室,大刀阔斧地大行宗藩分封改制。

六藩被除国废藩,数十位亲王郡王被圈禁,上千宗室被贬为庶民。

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到李春芳觉得心惊肉跳。

李春芳觉得当时自己上《请酌议藩封》,定《请刊行宗藩条例》,是极有勇气,在行断鳌立极之壮举。

可是等到隆庆三年,再看殿下的《隆庆三年宗室藩封条例》和实行情况,李春芳觉得自己真是胆小如鼠,保守到了极点。

现在再看桌子上殿下朱批的《官职条例》,李春芳如坐针毡。

别人改革都是缝缝补补,最激烈的程度也不过是刮骨疗伤。

殿下改革是抡着斧子一顿猛砍,不要说刮骨,直接连骨头都敲碎了。

李春芳在阁房了转了十几圈,终于按捺不住,正了正官服官帽,匆匆出了阁房,穿过午门前面的空地,进到司礼监,找到了入值的冯保。

“李老先生,你有事找咱家?”冯保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位首辅没有前首辅徐阶那么老奸巨猾,性情温和,做事斯文有条理,很少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

“冯公公,老夫想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真是不巧了,殿下刚出了西苑。”

李春芳脱口问道:“殿下去了哪里?”

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失礼,老夫有失臣礼。殿下的去向岂是臣能胡乱打听的。只是老夫有急事,想拜见殿下。”

“国事上的急事?”

李春芳是内阁首辅,他说有急事,冯保也不敢耽误。

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的秉性,他最清楚不过。

“是国事。”

“非常着急?十万火急?”

李春芳迟疑一下,他的性子让他不愿意打马虎眼,开口说道:“是要事,但并不急迫,只是老夫心里着急。”

哦,不是火烧眉毛、急需殿下定夺的大事!

冯保长舒了一口气。

“老先生,殿下出去,可能下午就回来。等殿下回来,咱家马上禀告,再请老先生过来,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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