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掉一张又一张的草稿,删掉计算机里画来画去的线条,姜槐恩杂乱的心思就像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般紊乱。
海恋恋总是做些让他出乎意料的决定。
一如她当初毫无预警的决定到工作室来帮他,如今,同样令他措手不及的,在他全然没预料的情况下提出辞呈。
他很难去形容知道她即将离职时那一瞬间的感觉,该说是晴天霹雳,对,晴天霹雳。
他不知道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道自己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但小庙难留大佛,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社会上任何一个竞争的职场,说句难听话,留在他这个小小的工作室里,以她的能力来说根本是大才小用,他着实没那个立场开口要地留下。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失神的恍似看见她在屋里的每一个动线里来去自如,自在得彷佛在自己家里一样,他甚至有种她原就该属于这房子的错觉
然而错觉就是错觉,她已经由这里消失了,另谋更好的发展。
叹了口气,他拿出抽屉里的香烟,点起烟,深吸一口之后将之置于烟灰缸上,让袅袅白烟缓缓划出扭曲的弧度,一如他扭曲复杂的心情。
“槐恩,你怎么在抽烟?”很少见到姜槐恩抽烟的周凤美由房间里走了出来,叨念的本性又按捺不住的发作了。“那种东西对身体又不好,干么抽咧?”
姜槐恩抹了下脸。“没什么,有点烦。”
“怎么了?烦什么?”她的心情可好得很,那个娇娇女现在已经不在,儿子由她照顾就行啦,她可以好好“安排”儿子的未来,想来就快乐得不得了。
他又叹了口气。“没什么,妈,你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周凤美的眼溜溜地转了转,当下开始进行她的计划。“那这样好不好?我约心茹晚上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她一个人在台北嘛,大伙儿聚聚也好。”
“我不想去,你去就好。”姜槐恩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周凤美感觉自己被拒绝得很没面子,这会儿索性挑明了说。“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心茹是个好女孩,我喜欢她来当我的媳妇,找她一起吃个饭你也不肯,这样怎么联络感情?”
“妈!”姜槐恩惊讶极了,他对王心茹并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怎会引起母亲如此联想?“你别逗了,我把心茹当妹妹,怎么可能娶她做老婆?”
“什么不可能?”周凤美的老脸垮了下来,明白表现出她的不满。“心茹哪点不好?乖巧又有才华,跟你也有类似的兴趣;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多相处才会发现对方的优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可能!”姜槐恩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完全不给周凤美遐想的空间。“我不是说心茹不好,只是我不认为我跟她适合在一起。”
“在一起久了就适合,不然你说,哪个女人才适合?”周凤美说不动他,越来越没耐心了,微恼地反问。
“哪个女人”姜槐恩怔愣了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海恋恋的倩影,令他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怎么会?他怎会在这时候想起恋恋?难道他对恋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怎么毫无所觉?!
“说啊,哪个女人才让你觉得合适?”周凤美眉心紧蹙,心头的警讯越来越强烈。“你可别跟我说是那个离了职的女人喔,如果你真的喜欢,就不会让她离职了,别当我是三岁孩子来骗。”
姜槐恩呼吸一窒。
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但--
“她的能力值得更具发展性的工作。”他只能这么回答。
“嗟~~那种娇滴滴的女人会有什么能力?整理环境?这种事随便找个欧巴桑都可以做得比地好!”周凤美不认同地啐道。
姜槐恩的眼?了起来,记忆闪过海恋恋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觉得你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听母亲的语气,他赫然发现恋恋这句话其来有自,看来她并没有说错。
“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喜欢恋恋?”为什么?恋恋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所有该做的、该忙的,她全处理得妥妥当当,连不该她做的家务事,她也都一手包办了,为伺母亲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周凤美的反应很直接,明白的表现出来。“那种女人看起来就娇生惯养,不适合当妻子的,要找老婆,就要找像心茹那种”
“那种愿意对你唯命是从的?”姜槐恩懂了,或许恋恋正因为周凤美的出现,在她不断有意无意的排斥下,所以才会离开?他一点都不知道她受的委屈!
周凤美瞠大双眼,想不到儿子会对她说这种话。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媳妇人选吗?”话虽如此,她却说得有点气虚,好像自己就有那么点理亏似的。“你是我儿子耶,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他又抽了口烟,即使那支烟已经快要燃尽。“但老婆是我要娶的,只要我喜欢,她又不会忤逆你的话,你又有什么反对的立场呢?”周凤美的反应让他烦躁加倍,没想到母亲的思想会如此古板,令他头痛万分。
周凤美一时语塞。
没错,媳妇是儿子要娶的女人,但她总有权利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吧?
“你这是怪我了?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果然,她的预感没错,儿子对那女人不只是雇主及员工的关系这般简单。
“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但你的排斥表达得这么明显,恋恋她不是木头人,你以为她为什么离职?”姜槐恩一烦,语气不觉重了起来。
“你”周凤美心一酸,马上就红了眼眶。“好,儿子养大翅膀就硬了,反正我老了也管不动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姜槐恩一时惊觉自己把话说重了,顿时无措了起来。“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做人不能凭喜好就决定一切,这是不公平的。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周凤美吸吸鼻子,转身走回房间。“我明天一早就回去。”说完便关上房门。
扒扒头发,姜槐恩抬头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真是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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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去姜槐恩工作室的工作之后,海恋恋很快就找到一家女性内衣公司董事长秘书的职位,隔天她就开始上班,几乎完全没有适应上的问题。
抱着厚重的卷宗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海恋恋发现老董事长站在落地玻璃前凝视着窗外,神情是如此迷离,彷佛心中有拨不开的厚重云雾。
“董事长,这是您要的资料。”她不想打断他的思绪,但这是她的工作职责,既然在这里做事,该做的一点都不能马虎。
“嗯?”姜柏彦闻声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海恋恋的存在。“喔,放在我桌上就好。”
“是。”海恋恋顺从的将卷宗放到那张上等红桧木的办公桌上,达成任务。“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喔,董事长。”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姜柏彦霍地喊住她。“恋恋你叫恋恋是吗?”
“是的董事长,我叫海恋恋。”她眨眨眼,对这个新上司的问题感到有趣。
姜柏彦年近六十,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他凡事亲力亲为,对员工也很照顾,虽然她到这家公司上班不到一个礼拜,但听到的全是对他极正面的评价,因此海恋恋对他有份莫名的尊崇。
“你今年几岁了?”他思忖了下,?着眼打量她的年纪。
“报告董事长,我今年二十五岁。”虽然姜柏彦的问题有点怪,但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个怪老头,何况她也不认同“女人的年龄是秘密”那种谬论,因此地并没有隐瞒。
“二十五”姜柏彦沈吟了下,陡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那孩子大你几岁吧?”
“谁?”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她怎么有听都没有懂?
姜柏彦没有答腔,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望着窗外,再度陷入沈思。
海恋恋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没得到姜柏彦的任何回复,她耸耸肩,看董事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好意不再打扰,转身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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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个广告公司的提案跟上次的型录几乎没有两样,修了几次也见不到新的创意展现,与其勉强做了,不如不做!”看过广告公司所提的宣传企划,姜柏彦召来业务经理,神色凝重的拒绝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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