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青却很高兴的样子,扶在我腰上的手更加用力,把我紧紧地拦在他身上:“我才没有那么傻,我就要你靠着我,走的每一步都有我在旁边。”我:“……”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我已经快要麻木了。因为带着瘸腿的我,这一路很不方便,有些狭窄的地方还要他背着我才能过去。但沈见青却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等到了聚居地时,苗民们已经早就到齐了,俨然是在等待我们两个的样子。依然是那个大堤坝,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篝火,我的心情和心境也全然不似上次来到时那么轻松。都说时移世易,没想到世事变化这么快,时间倒还追不上。在木头垒起的高台上,首领已经坐下了,他身旁是楚楚动人的皖萤。她一看到我,就投来询问似的目光,我轻轻地点点头,算是回应。沈见青很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只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别看别人,我会难过的。”他没有权利这么去要求我,我在心里暗暗道。我转头与他对视,他笑了笑,把我安顿在一旁。在人群围绕的中心,赫然跪着一个年轻男人,他一身深灰色苗服,面容敦厚,手脚都被捆缚着,神色很平静。他是那天打翻了温聆玉酒杯的那个男人!第35章 蛊虫傀儡他就是阿颂吗?我蓦然间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叛离,为什么要追着去护送邱鹿一行人。准确地说,他应该是想保护温聆玉。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凝视着温聆玉的眼神说不上清白。阿颂笔直地跪着,对四周的议论和指点都充耳不闻。我虽然听不懂,但察言观色也还是会的。寨民们说的话想来并不太好听。昨天为我治疗脚伤的芦颀就在边上,已经是老泪纵横,数次想要上前去,都被周围的人给拦了下来。阿颂转头看向他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哀伤,但并没有后悔。对于即将可能面临的所有惩罚,他都没有一丝后悔的情绪。我忽然想到了沈见青说的那句“苗人固执”。原来这就是灼热地爱着一个人吗?即使她不接受,甚至那个她对所有的付出都不知道。九死其犹未悔。现在很多人对于情感喜欢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但我从他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答案。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高台上响起沈见青的声音,所有人都在低处仰视着他。他藏青色的苗服长袍在风中微微起伏,繁复华美的银饰缠绕在乌黑的发间,神色淡漠而威严。无人不屏息聆听。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的确会是这一片天地未来的主宰。沈见青说完,苗民们面面相觑起来。皖萤的脸色不变,但狭长漂亮的眼睛里却有喜悦的神色一闪而过。我心里一动,赶紧扭头去看芦颀。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个世界上再残忍不过的事情。他已经停止了流泪,跪坐在地,苍老的面容上每一根沟壑都是岁月的痕迹。他愣愣地听完沈见青的话,蓦然双手高举过头顶,倾身缓缓向下,额头触地。周遭议论纷纷,我却觉得心里一片悲伤。原来一个父亲真的会愿意为自己的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很快,从侧边走出来了两个男人,一人抱酒坛,一人执酒碗。这个场景何其眼熟,让我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那天,砍火星仪式的那天,不也是这样的吗?甚至倒酒和执碗的人都依然是他们那两个。不同的是,那天所有人都喝了酒,所以我们也放心大胆地跟着喝了下去。而这次,却只有阿颂一个人。毛骨悚然。我早有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颤。一种早就落入了圈套而不自知,还浑浑噩噩地以为所有人都是好心人的懊悔和恐慌攫住了我。倒酒的人上前,满满一大碗酒,还有不少酒液倾洒了出来。阿颂早就被松开了手腕,一圈深深的勒痕印在他腕子上。他接过酒碗,迟疑了一秒钟。他拧头看了看芦颀,嘴唇翕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对上芦颀苍老悲怆的眼神,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阿颂收回视线,垂头顶着酒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把酒水一饮而尽。至此,这场审判迎来了尾声。没有哭闹与求饶,没有卑微的祈求,甚至全程阿颂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倒也是个好汉。我竟有些佩服他了。审判到此结束,寨民们纷纷四散而去。他们经过我时,没有一个人与我说话,但视线却会隐隐落在我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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