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于野像没听见似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贺兰山一颗心像是让人泼了盆开水,紧接着又泼了盆寒冬腊月结冰的湖水,痛到麻木。其实来此的路上,贺兰山的心情还不算太沉重,因为他还残存了那么一点点幻想,觉得闻于野不至于是这样的人,也许这中间有误会,或者闻于野另有深意,可此时此刻这些可笑的幻想都被闻于野亲手碾碎。
贺兰山仔仔细细地观察闻于野,想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不忍。
没有,什么也没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贺兰山死死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吐出来,拼命忍耐着颤声道:“好,算我从前瞎了眼。早知如此,我就该在试婚的那个晚上杀了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走入绝境了,再也无可转圜。石志义上前一步,手臂护着贺兰山的后背,担忧道:“不要太激动了,当心身子。”
贺兰山愤然擦掉脸上的泪水,逼着自己站得直直的。
“把棺椁还给我,我用不着你来安葬他。”贺兰山看仇人似的看着闻于野,一字一字道,“别脏了我父亲的亡魂。”
闻于野静静听完,云淡风轻道:“此事不归我管。”
章高旻机灵道:“卑职愿意替王爷走一趟。”
闻于野没有拒绝,就算是默许了。贺兰山与他再无话可说,他不复一言,转身离去。
贺兰山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哪怕一秒了,他们没再耽搁时间,出门上了马车就直奔盟关而去。
石志义在前头赶车,一路上车厢里静得像空的一样,他侧耳听了半晌,还是放不下心,在路边停了车,掀开帘子道:“你还好吗?”
贺兰山本来就白,此刻更是面色惨白,整个人的状态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换件白色的衣裳足能以假乱真。
石志义钻进马车,把水袋递给贺兰山,道:“喝点水润润吧,你的嘴唇都干了。”
贺兰山面无表情道:“不喝,喝了会吐。”
石志义叹气,搁下水袋,徐徐道:“小公子,其实郡公出事时,摄政王当真是尽力相救了,只可惜最终还是……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次他为何这样做,但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贺兰山疲惫得连眨眼都觉得累了,他闭了眼睛,靠在车厢壁上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许当初的闻于野的确对我父亲还有感恩之心,可时移世易,谁能保证眼前的摄政王并未改变?”
这个问题,石志义答不上来。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他们归还了棺椁,我们是不是要把郡公送回家乡安葬?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要不,还是让我去吧。”
贺兰山平静道:“父亲在时,一直是他照顾我,我没有尽过分毫孝道,后来父亲含冤而死,我救他不得。现在父亲的棺椁被闻于野挖了出来,我也无力阻拦。眼下,我仅剩这么一件事可以为父亲做了,别说区区一个孽种,就算让我死在路上,我也非去不可。”
石志义看着他,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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