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答应你上大学时得留在高雄,只填一所学校的我才算亏大了!为了你那些无聊的应酬,害得我什么联谊都没参加,我们俩算是扯平了。”要翻旧帐大家来翻,区雅弁才下怕。
“好!好!算我怕了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是像谁!”
“我是爸爸的女儿,自然像你喽!”
“唉!生了两个儿女,就没一个个性像你妈,报应啊!尤其是你这丫头,简直就是出世来忤逆我的!”
“爸,你不要这么沮丧嘛!这一回合我是小赢没错,但我是你的女儿耶,输给我就等于输给自己;商场上号称无所不用其极的吸血鬼的你,输给自家人也不算太丢脸啦!”区雅弁极尽所能地安慰自己的爹。
听到这话的区万金真是欲哭无泪。
“对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没课就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干什么?”开玩笑!她就算没事也一定要往外跑,不然依她爹的个性,一定要抓她去恶补些有的没有的,比如交际舞、国际礼仪之类的。
果然没错!
“我要请老师来教你烹饪、插花、西洋餐桌礼仪你的钢琴也要复习复习了,有备总是无患嘛!南家毕竟是世家大族,对将来当家女主人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就不知会出什么难题来刁难人,但你绝不能给我丢人!”
等区万金出去后,兄妹俩相视而笑。
“干得好!”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区韶胤赞她道:“恭喜你快脱离苦海了!”
“谢谢哥,你别怪妹妹我只顾自己快活,忘了照应你一把。”她像是已经过了江的泥菩萨,站在岸上悲悯地看着还在河里挣扎的哥哥。
“不会的!若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区韶胤的笑容怪怪的,眼神闪烁,就是不肯正视区雅弁的眼。
那表示心虚?抑或这件事另有内情?
“谢谢!”被快乐冲昏头的区雅弁,没将区韶胤那怪异的神情放在心上。
“对了,你刚说想到国外去,这是怎么回事?”区韶胤觉得不对劲。
“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打算毕业后就逃到美国去。”她的逃家计画连区韶胤都不知道。
“逃到美国?你打算怎么逃?”
“我已经存了八十多万,护照也没问题,时间一到,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你打算用什么名义申请签证?观光吗?还是留学?”
“为什么还要申请签证?”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有护照就随时能跳上飞机走人了吧?”
“难道不是吗?”她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被管得死死的区雅弁只出过门一次,而且所有证件都是委托旅行社代为办理的,因此她根本不知道出国还要一大堆繁琐的申请手续。
区韶胤叹了口气。
“该说你是单纯还是无知好?你这小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你没有绿卡,只能拿短期的留学签证,而留学生又找不到好工作,你那八十多万很快就会花光的,到时你怎么办?”区雅弁的有勇无谋,让他直捏了把冷汗。
“这样啊?”区雅弁迟疑了一会儿,又开心地笑了。“没关系,我不出国留在这里就好,反正等南家的事一结束后,我就可以自由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在短短的几秒内就推翻了她酝酿长达六年之久的计画,除了凸显那计画的松散与不可行之外,更令人对她那善变的个性印象深刻。
他们兄妹俩虽说都是同一个父母所生,外貌也都遗传了已去世母亲的绝佳容貌,不过个性却南辕北辙。区雅弁做事冲动、只看眼前,走一步是一步;而区韶胤就“老谋深算”得多,深思熟虑的他常会被妹妹的冲动行事给弄得胆颤心惊。
区韶胤常耳提面命地告诫区雅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她做事别只看眼前,没想到区雅弁却嗤之以鼻地回了声:近忧都解决不了了,哪管以后的远虑啊?还是“致力”惹出一大堆是非,累得区韶胤只得跟在她后面帮着收拾了。
“你为什么执意要去美国?”区韶胤觉得很奇怪。“地球上那么多国家不挑,你偏中意美国?”
换作是他,他就会挑巴拿马、阿根廷等中南美洲国家;虽然治安不好,不过保证他老爸想破头也想不出他躲在哪里;而且,在那些高通货膨胀率的国家,那八十万台币若换成美金,可是好用得很。
“因为我只去过美国而已啊!”区雅弁嘴里说得无辜,脑海里却浮现一个人影;一个身材颀长、蓄着长发,以及几乎遮住他大半个脸的胡子的身影。区雅弁还搞不清楚对他的感觉,是有着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偶像祟拜情怀,还是真的喜欢他?
“你只不过在去年到美国玩了两个月,就认定非美国不去?这太不像你那善变的作风了,事出一定有因,是不是喜欢上我那票同学之一了?”
“才没有呢!”区雅弁脸红红地否认。
“没关系,你只要稍微透露一下就好,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搞不好你喜欢的人也在暗恋你也说不定!”区韶胤整个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区雅弁喜欢的人正好是托他帮忙的人,这事不但可以圆满解决,他也可以不负所托地回去复命了。
“哥,你再说我可要打人了!”区雅弁大发娇嗔,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人。
“据我观察,你的身边从不缺乏追求对象,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谈得来的男朋友?要是你能固定下来,爸爸也不会逼你到处去相亲了。”
“我根本不想定下来,我还想趁年轻时多玩几年。”
“说的也是,要刚毕业的女孩子马上嫁人走入厨房,的确是太不人道了点。”
“还有,要是我有个较投契的男朋友,而那人的条件又符合爸爸要求的话,搞不好我还没毕业就被逼得嫁出去了。”
“我们的老爸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来。”区韶胤哈哈大笑。
“我身旁的男生不是大学同学,就是爸爸介绍的青年才俊,前者我只能将他们当成好朋友、哥儿们,一点来电的感觉都没有。”
“唉!台湾的男孩子在上大学前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放在学业上,根本没机会练习男女相处之道,对情感的表达也较为青涩,自然引不起你的共鸣,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定会成为尊重女人的新好男人的。”
“至于那些已出社会、事业小有成就的青年才俊,则是一身流里流气,不只是目中无人,还不时地在我面前夸耀他有多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日进斗金。对这种只会自吹自擂,且不顾女孩感受的男人,我没当场赏他一耳光,已是很给他面子了。”
这样的区雅弁却在异国遇上一个幽默风趣又体贴的男孩子,和她先前在台湾接触过的类型完全回异;她的心门自然而然地为他开启,他的身影也悄悄地进驻她的心扉了。
既然计画有变,区雅弁打算将去年夏天的邂逅当成她的一个回忆。搞不好她千里迢迢地跑去找他,见面之后才发现他其实不是那么好的人,而是她的想象将他给美化了;要不就是他早将她给忘了,那不是糗大了吗?
想想,与其承受梦幻破灭的失望,还不如用回忆将那一段过去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偶尔再拿出来回味回味,也是挺美的不是吗?
“你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莫非你想当时下流行的单身贵族?”区韶胤一言不发地研究着区雅弁脸上恍惚的神情。
“单身贵族?这也不错,与其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还不如一个人逍遥过一生来得快乐。”
“这可千万使不得!我还指望你找个老公帮我的忙,那我就可以卸下担子逍遥去了。”
“你想得美!我还巴不得你赶快娶个大嫂进门,最好是赶紧生个胖小子,好转移爸爸的注意力。”
两兄妹虽说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但一遇到和自己利益相冲突的事,难保他们不会做出牺牲手足以换得自己自由的事来。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那八十多万到底是怎么存的?”
富家千金的通病是--不把钱当钱、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更不知感恩;家里的宠溺也助长了她们花钱如流水的个性,这也是令区韶胤最感冒的一点;他就是看那些目中无人、娇蛮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不顺眼。
他知道区雅弁和毫不知节制的千金小姐一比是收敛多了,但和一般人相比,她还是挥霍许多。这样的她竟然还能存八十万,佩服之余,自然想知道她的理财之道。
“简单,以少报多就行了!比如和同学出去玩,各付各的,我就会告诉爸爸我请一大票同学吃饭,好面子的老爸为了让我在同学面前逞逞威风,还会不时增加我的零用钱,那些钱自然就落入我的口袋里喽!”
其实区雅弁“存”钱的方法还很多,只是她不想让哥哥知道得太清楚,否则自己的底全掀光了,以后她不就是没戏唱了?
“你真的长大了!”区韶胤笑着夸她,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妹还有经商的天分。
“哥,你看爸爸会不会生气?”区雅弁怕请律师拟协议书的事会惹得父亲不悦。
“当然不会,其实他开心得很。”
“为什么?”
“爸认为煜南少主夫人的位子绝对是你的,只要你肯去,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
“真的?”区雅弁突然觉得太过便宜区万金了。
“你刚开的条件虽说太刁钻,而且有点趁火打劫,不过,这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爸还很高兴你会把握时机争取利益,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所谓虎父无犬女,倒是你怎不趁机多敲诈一些?比如说,要爸爸每个月给你多少零用钱什么的?”区韶胤的外表虽斯文无邪,但内心可比区雅弁要“奸”得多了。
“生活费我自己赚就够了,我才不要当个什么事都不用做的社会蠹虫;只要爸爸以后不再干涉我的生活,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不怕万一到时真被南家少爷看上,到那时你不但称了爸爸的心,而且连企盼多年的自由也将消失无踪,把你这一生都赔进去了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贼笑。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这般轻易地答应爸爸的要求,该不会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答对了!真是知妹莫若兄啊!”“有什么绝招说来听听。”区韶胤急着想知道区雅弁的想法,没办法,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啊!
“这是秘密!”她迟疑了一会儿后,笑着道。
“连对你老哥也要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不会将你的事出卖给老爸知道的。”
“我不是怕你说出去,而是现在我心里只有些模糊的点子罢了,打算到南家时再看情况决定。计画订得再完美也比不上随机应变来得恰当,不是吗?”区雅弁说完像想到什么似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突然想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支配这件事。”
“为什么?”作贼心虚的区韶胤吓了好大一跳!她该不会猜到些什么吧?
“这件事就像是我们两家的姓一样,南区联姻,难哦、难哦!这好像是上苍的暗示,我会成为南家的少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啦!哈哈哈”
“这个南巽人一定有问题,身体一定有某方面不可告人的缺陷,不然的话,就是个超级大白痴,所以才需要靠家里的财势替他讨老婆。”区雅弁忿恨地说出她的不满。
这十多天来,区雅弁在区万金的监视和魔鬼训练下,连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的行事历排得满满的。从早上六点睁开眼就有事,忙到十二点睡觉时眼睛闭上才算结束,一刻也不得喘息;火气愈来愈大的她,将这些不满全转到南巽人身上去了。
“雅弁,凡事别这么武断。”区韶胤急着想扭正她的偏差。
要是区雅弁去南家之前还改不过来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哥,你先别训我,你不觉得我的推论很有道理吗?要不南巽人怎么会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区韶胤吓出一身冷汗。
“你看,被我猜中了吧!他要是有女朋友,叫那个女孩子牺牲一下,不就天下太平了?哪还需要办这个娉婷宴?”
“你又错了!就是因为他以前的女朋友多得数不清,现在身旁却没有知心的女友,南家的长辈们才干脆办个娉婷宴广招天下美女,想从中选出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嘴上这么说,其实他也搞不清楚南家为什么要办娉婷宴。
“这就是了,那么多的女朋友还没有一个人敢嫁给他,一个一个全跑掉了,他 )百分之百肯定有问题!”绕了一大圈,区雅弁还是不改其衷。
“懒得和你辩了!”区韶胤气喘吁吁的,因为他已经不行了,和区雅弁讲话比和商业对手谈判还累人。
大学时代是辩论社社长的区韶胤,遇到妹妹也只有举白旗投降的分;要赢区雅弁得跟得上她跳脱常轨的思考逻辑才行,要不,只有跟在她后面被耍得团团转的分。
唉!他不禁同情起南巽人来了。
“真理是愈辩愈明的。”她得意洋洋地说。
“一切等你见了南巽人就知道了,我在这里多费口舌也是于事无补。”
“见了面只会让我更唾弃他而已!”
想到要去南家受一个月的酷刑,而始作俑者的却是这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南巽人,冲着这一点,区雅弁绝不会对他产生好感,更不会让他好过。
“南巽人可是人中之龙,长相就不用提了,能力也是一流的;现在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继承人,不过,煜南集团已有部分公司归他管理,他只要通过南麒声的试炼后,就是正式的继承人了。”区韶胤拼命为南巽人说好话。
“现在只要是有钱人的公子哥儿,不管是不是败家子,社会一律称之为人中之龙。人中之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龙这种不存在的怪物,发明这个成语的人真是有问题。”
“那只是一种形容词,并不是说人会变成龙。唉!你偏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对区雅弁的曲解成语,区韶胤也只能意思意思地纠正一下,因为他知道,和她争辩下去绝对没完没了,而且输的人也一定是他。
现在的区韶胤只希望南巽人能治得了他妹妹这个小捣蛋,否则天下就永无宁日了。
“我也不是要和你唱反调,我只是指出事实而已;若依照你刚才说的,哥,你不也是人中之龙?就不信南巽人比你强!”
区雅弁熟知区韶胤的能耐,外表就不用提了,从区韶胤小学开始就不乏女孩子倒追的情形可以窥见其中端倪;能力嘛,虽说还没正式接管家里的事业,但是从区韶胤亲自筹画开设的百货公司,在开幕当天就掀起大高雄地区的百货流通业战争看来,傲人的才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论能力、论外貌,我虽出色,但还是差了南巽人那么一点点,我虽不愿承认,却仍不得不接受事实。”嘴里说得谦逊,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区雅弁双手抱胸,不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区韶胤。
“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对南巽人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狐疑的眼神直盯着愈看愈心虚的哥哥。
“我只是听说嘛,听说而已啦!”面对妹妹的咄咄相逼,区韶胤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事实如何,当然要你亲眼验证,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先入为主的偏见只会让你看世界的心胸变得狭小。”
对区韶胤的循循善诱她根本没听进去,只一个劲儿地怀疑。
“奇怪?哥,你是不是收了南家什么好处,这么处心积虑地替南巽人说好话?”
“我根本没见过南巽人,怎么可能收他什么好处!”区韶胤脸上的笑容在瞬时冻住。
“说的也是。那你是不是收了老爸的好处,要你逮到机会就替南巽人美言几句?”
听到这话的区韶胤吓得直冒冷汗!他这个妹妹平常虽糊涂得厉害,却有着和动物无异的第六感,深怕露出马脚的他赶紧找个理由溜了,反正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蒙混交代过去就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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